胡坤榮
Hu Kun-J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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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裝置.錄影展—藝術家雜誌每月藝評專欄
文 / 郭少宗, 陳傳興

本月評論對象:
環境.裝置.錄影展(1986年10月10日-1987年1月10日 SOCA現代藝術工作室)
莊普、賴純純、胡坤榮、張永村、葉竹盛、盧明德、郭挹芬、魯宓八人聯展


本月擔任評論專家:
陳傳興先生(國立藝術學院講師)
連德誠先生(現執教中原大學)
賴瑛瑛(聯展企劃人)
賴純純(參展藝術家)
記錄:郭少宗

賴瑛瑛:我們籌畫的重點在於推廣前衛多元媒體活動、現代藝術發展之探討,以及前衛藝術與生活環境品質的關係之研討,鼓勵具有實驗精神之前衛藝術工作者的創作,此外藉由活動、教學、觀念研究為管道,促進國內藝術之拓展和國際藝術之交流。展覽的部分,一年安排四檔,採聯展的方式,讓更多的人在一起製作的情形下,有接觸、溝通的機會,所以同時具有工作室和展覽場所的意義,與商業畫廊不同。

陳傳興: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做法,有鑑於巴黎等地的許多類似藝術家工作室,大半具有研討、推動某一種藝術思想或運動的功能,時日一長,才顯出它的功效與影響力。SOCA是否有具體的目標,去策動某一型態的藝術趨勢呢?

賴純純:我們的首展雖然定了「環境.裝置.錄影」的主題,只能說是這個展覽的大慨內容,所要推廣的並非止於此。SOCA並沒有特定的目標去搞什麼運動,而是想讓藝術家一起動手的時候,產生腦力激盪,擴大活動性,這才是比較健康的做法。目前有幾位年經朋友跟我們接洽展覽事宜,仍末決定,藝術界尚未有積極的反應。

陳傳興:SOCA的場地不同於一般畫廊和美術館,如何在目前的階段和美術館劃分界限,確定一個目標呢?當它發展到一個相當程度,如何納入制度體系中,以發展更大的影響層面呢?

賴純純:我們不是故意和美術館或畫廊對立,我們只是想讓現代藝術通俗化,行為大眾化,而不是普普藝術標榜的大眾文化藝術化。站在私人經營的立場,我們的作品希望和企業界取得贊助,從學術界得到批評,並不自外於正統體系的。

陳傳與:就整個空間來看,作品彼此之間的關係非常重要,與場地、照明、陳列方法有緊密的連結,這一層面似乎未考慮週詳。

賴瑛瑛:SOCA之所以是個工作室而不是畫廊,在於它呈現了作品的原貌,是還在進行的現在式,作品散亂了些,卻有自由的生命,自然的呈現出來,不刻意地陳列,以免作品僵化.這點是SOCA有意企劃的。

賴純純:機動性是我們要強調的,引進外籍藝術作品,招待參觀、舉辦講學、聯絡感情,這是SOCA較特殊的一點。當然提拔新人,鼓勵創作是長久的目標,現在雖無具體的安排,未來會逐步實現理想。

陳傳興:就這個特別的功能而言,SOCA應該早點擬定長程的計劃才好,以免失去方向,把持不住。

賴瑛瑛:我們需要各界的關注.也要求更多的人來參與,SOCA的信念是:它是屬於大家的,它是新思想、新觀念、新方法、新方向的工作室。

陳傳興:就作品來看,我認為莊普的幾作品語彙不清楚,顯得彼此衝突,不同的材料並置產生對比,到底只是材質的差異性呢?還是另有造型、比例、色彩上的差異?譬如連結兩種素材的鐵夾子,有沒有考慮它的材料、顏色、人小,換一個樣子行不行呢?這就是作品曖昧、含糊的原因。再如有些是極端知性的,有些是極端感性的,對空間的詮釋各自不同,使人誤以為不同的作者。遇有莊普作品的環境性較少,為了這個聯展特別的陳列方式,也沒有必要。

葉竹盛的材料很多,意念複雜,語意不清,造型的因素十分草率,有太多的話要說,精簡扼要是藝術的一個原則。可惜的是作品不到結束的時候就收恰了,只剩一些木棍、手套、貼紙,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賴純純:SOCA另有教學的用途,所以在展出二十幾天後便撤走部份作品,以為上課的空間。這是不得已的,同時也顯現「工作室」的特質,在檔期結束之前,作者如有新作也可以在陳列展示,這是我們的新作法。

陳傳興:魯宓的作品有個人的主張,不過有沒有考慮窗外的光線、旁邊的作品、視覺的動線呢?郭挹芬的作品牆上的枯葉裝置部分與地上的錄影部份,缺乏強有力的關係,否則搬走了電視機為什麼牆上的部份還可以單獨存在呢?可見二者之間必然的關係可有可無,其傳達的訊息就顯混亂了。現代藝術的創作自由原則,還得有一定的秩序,作品與意念之間的縫隙,耍愈小愈好,要精確、嚴謹才行。Vedio在國內屬初步發展階段,創作人要審慎為之。

胡坤榮的作品分散開來,具有可變易的觀念,在後院中的一紅一綠木塊,我很不以為然,和周圍的牆壁、石子很不調和。賴純純的色塊發展到人行道、柱子、牆角上,具有基本的環境藝術成分,耍如何進一步發展,如何與設計裝潢區分開來,是很重要的課題。我認為藝術是因必然的需要才自然的選擇表達方式和展現的方法,適不適合某一種形式,藝術家應有判斷的能力。

憑良心說我對盧明德的作品很反感,為什麼要寫這句話?為什麼要用英文?為什麼要用霓虹燈的材料?都缺乏有力的說明。國外類似的觀念性作品非常多,盧明德有必要在國內再做一件嗎?

張永村的作品可以和台北市立美術館的邢件作品並提,觀念單純,手法一致,某些小小的Idea不錯,很接近工藝設計的味道。作品在工作室的空間中到處存在,顯得太多而無節制了。

以上的看法是我主觀的印象,和SOCA的動機、功效,和藝術家的誠摯是不衝突的,純粹就作品論作品。嚴厲的批評並不抹殺年輕藝術家的創作誠意,希望類此的新形態工作室能造成風氣,愈多愈好,讓年輕人都有發言的管道,我想這也是SOCA推動現代藝術的本意吧!

連德誠:對SOCA現代藝術工作室的第一次展覽「環境.裝置.錄影」的第一個感覺是:空間太小了--或者另一個說法,參展的藝術工作者太多了。(很妙是吧!這藝術反映了台北擁臍的空間)。所以當我們再回頭看室外人行道上,牆上賴純純所塗的五顏六色的軟體蟲般的形,更加強了我們那種從室內逃脫向室外延伸的印象。

SOCA要的太多了,當賴純純的彩色軟體蟲在室外的牆上蠕動著,觀眾踏著胡坤榮裝置塗繪的階梯上了二樓,二樓已被裝置成一個裝滿現代藝術的倉庫的環境。看官!你要看什麼呢?一樓所放播的電視錄影帶所廣告的莊普、魯宓、郭挹芳、葉竹盛…都在這裏了。這是藝術與生活的結合,SOCA的展覽給我們一個收藏藝術品的倉庫之外,也給我們一個頗帶生活意味的小小客廳,客廳裏有一部電視機,放著有關此次展覽的錄影帶廣告,牆的這頭那頭展示著新潮設計家張永村的摺紙作品,但是小心足下,張永忖的墨點滴了一地,那也是作品的一部分。不過你將發現,這樓下的一切似乎都得了流行的皮膚過敏,小鳥籠,走廊的一部機車、水籠頭、洗臉盒,連詩人管管那套衣褲都同樣的過敏起來。伴隨著擁擠的第二個感攪是雜亂,那是一般倉庫所共有的現象。張永村、賴純純與胡坤榮的作品向我們高唱著「到處可以當畫布」或者「隨處可以展陳作品」的裝置性、環境性的空間觀念,而這同時,葉竹盛卻侷促於一個牆角兀自述說著那種「近乎分屍案」的情節--郭少宗語--莊普則退回較保守的方式展現著他的新「雕塑」。郭挹芬以一種自然的調子為他的錄影帶默默的配樂……

我看SOCA展覽的第三個感覺還是:錯亂。但這是就展出的個別作品而言的,而這種雜亂的感覺加強整個展出雜亂的感攪;張永村的作品是明顯的例子,張永村的墨點多得近乎泛艦,但是他摺紙的方法與過程頗具發展的可能,也更有趣,但張永村的敗筆是把兩者都給扯到環境與裝置上去。不錯,美術館抽象大展裏他的「源遠流長」是頗具說服力的作品,但那種作品的完整一致的結構在此次展覽中已經不復可見,取而代之的只是過度的包裝與裝飾,是一種廉價的流行追逐。賴純純的彩色軟體蟲的造型本身已有極大的發展潛能,它是非常平面,繪畫的,我認為並沒有必要變成裝置,變成環境,形色本身的探求已是一條很寬廣的路。軟體蟲形向四面八方擴展延伸「到處皆畫布」正可顯示形本身所含蓄的動力,但最好與張永村劃出界線來。莊普這次展出的作品不容易讓人聯想到以前的莊普,莊普變了,莊普還在摸索。盧明德的霓虹燈作品,用英文寫著:媒體就是一切。郭少宗埋怨他去的時候,插頭沒有插上,燈不亮。我想,盧明德應該在霓虹燈與訊息之間作一選擇,以訊息為重,用筆寫出來也就得了,就不會有燈亮不亮的問題。另外,如果以「媒體就是一切」作為此次展出的一個副題,則不無商榷的餘地,我則以為改成「一切都是媒體」為佳。我一直不喜歡葉竹盛的作品,像早些時候在美術館「前衛、空間、裝置」裏的「被宣判死刑的畫架」一樣,沒什麼新意,表現的手法仍然停留在一種插圖式的敘述……

我看SOCA的第一次展覽的第四個感覺是:「藝術與生活之間的距離越近,它的距離越遠」這都來自SOCA本身的情況,也是SOCA本身的問題。它一方面要做展示的空間,一方面還需要工作室開班授課,所以在展覽會場上我們在藝術家裝置的作品附近好不容易辨別出來日常生活的用具,一些堆疊起來的椅子及組合成一排櫃子的方形的黑白木盒,很多人訝異於那種類似極限藝術的造型及美學。藝術太接近生活了,杜象的現成品使杜象的藝術變成一種令人爭論不已的「姿態」。在普普藝術把生活向藝術接近之後,SOCA的藝術工作者都反渦來把藝術--裝置及環境變成另一形式的室內設計,室內裝潢,換句話說把純藝術拉向應用藝術,達達藝術家說:「藝術出現,生活不見」達達是要反藝術,SOCA重點擺在生活嗎!還是他們己經無意的謀殺了藝術?我困惑著。看官不解我的困惑,請上一號,那邊的牆上,有我們的藝術家替我們油漆。但務必小心,(別讓你的出水滴成張永村式的墨點,一笑。)

我的結論是:SOCA的工作室及展覽是值得鼓勵及肯定的。台灣的藝術工作者所欠缺的就是這種魄力及幹勁。參展的藝術家們過去的成就有目共睹,我們更佩服他們向我們展示這種摸索試探的過程,這一點是最值珍貴的。但是衡量此次的展出,很明顯的,個人秀超過一個「現代墊術工作室」的整體秀。顯見成員之中須要多做觀念的溝通及理論上的切磋,才能在聯展中具現令人信服的新藝術觀念。而不致流於老式展覽的換湯不換藥,更不會讓人有倉庫的多雜散亂的印象。不過我個人認為,搞裝置與環境,在這麼有限的空間最好還是個人展!

另外,對於每一位現代藝術工作者,我希望他們在工作的同時不要忘記建立嚴格的自我批評(這當然牽涉到個人的學養及誠心)以免掉入現代藝術的陷阱而不自知。因為現代藝術太容易了,容易到你只要掛個招牌說你是藝術家。就因為現代藝術這般容易,所以就越發困難!

期待著SOCA的進展。

(本文連德誠部分為書面意見)

(原載於藝術家雜誌,每月藝評專欄,No.139,1986.12,頁15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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