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瑪悧
Wu M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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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台灣:今日藝術」德國展——訪吳瑪悧
文 / 王昭華

四月十二日,一場名為「搶救台北市立美術館——來自藝文界的控訴」座談會,點燃了連日來逼退館長張振宇的隆隆砲火。三天後,除色小組成員吳瑪.,以退出由德國阿亨市路德維美術館與北美館合作籌劃的「台灣:今日藝術」展,表達其嚴重抗議立場。究竟吳瑪悧為何退出?又為何抗議?聲音早被鬧熱滾滾的政治角力大戲所掩蓋。

「我很堅持主要是看到,張振宇事件影響是很深遠的。我跟他完全沒有接觸,對他個人沒有意見,因為沒有接觸過,所以我不知道他真實是怎麼樣,但是因為在威尼斯事件整個過程,我自己體驗蠻深刻的,因為我自己也是參與者之一……」

吳瑪悧娓娓道來威尼斯展所受到的惡意攻擊,包括一篇以筆名武松發表在《南方藝術》的文章〈魂斷威尼斯〉——有沒有黑箱作業?有沒有內定人選?應該去追究美術館內部作業問題,或是以比較正面的批判性角度,全面檢討如何讓展覽作業專業化,而不該是惡意攻擊參加徵件的人。威尼斯展的不快經驗,加上後來德國展的名單出爐,連德誠、黃志陽被刷掉:

「……過去在黃光男館長時代,我們都已經知道,像內定人選啦,黑箱作業這種東西,不管是真是假都有聽說,現在換一個館長,這個館長又說要改革,照理他應該有一個更開明的作法,讓我們不再有那樣的疑慮,可是問題是,這個德國展很顯然也是他操縱下的一個結果,所以我就覺得很不爽。我們在威尼斯得到的掌聲很多,如果這個館長是一時因個人反威尼斯展而處處刁難,甚至主動排除掉一些藝術家,那大家簡直無路可走,在國外獲得的一些成果,一回來馬上被否定掉了,……,你不知道他下一個展覽又會踢掉誰?這樣的館長一樣是不尊重專業的,他一樣是完全從一主觀認定來決定一切。我們很害怕換了一個館長,換了一個時代,結果一切可能都還跟過去一樣,甚至更糟糕。目前正在調查有關館長徇私的事情,若屬實的話,那麼他和他所批評的過去北美館作風又有何兩樣?若從北美館員列舉的指控來看,這個館長更是不尊重人的人。」

基於落實專業化的理念,期許美術館是一個自由、寬闊、包容的空間,一個各種聲音皆可在此出現、互相激盪辯論的地方,因此吳瑪.選擇退出德國展,支持這樣一個行動。

「你這次這麼堅持的退出,不怕以後影響到妳參加國際展覽……?」

「其實無所謂——如果你們看過我的作品,就知道,我的作品其實都在做社會批判,我過去講,我實在不能想像藝術界的人,一直在批判社會,却不反省藝術本身,因為藝術本身也是一種社會現象,為什麼不去反省藝術體系本身?你可以看到在西方,例如說,為什麼他們會放棄油畫改用別種形式來創作?事實上都是對藝術體系反省的結果,我的意思不是不可以用油畫來創作,而是說你必須要有所反省。這次的展覽我更感覺到那種尷尬,那種尷尬是,你看到參與這個展覽的人,有多少人的作品都是標榜社會批判,可是面對美術館這樣的事情,這也是社會事件,為什麼他們就沒有反省?為什麼作品老是在批判說,台灣人的嘴臉是那個樣子,台灣人就是急功好利,那麼這些藝術家本身又反射出一個怎樣的狀況?我不是要苛責,我沒有那個意思,可是我會覺得藝術界的反省是不夠徹底的,這是一個蠻大的問題,這表示那個深厚度不夠嘛!你當然也可以再繼續去質疑,到底那個批判是一種偽裝呢?還是一種真正的批判?為什麼你批判別人,沒有批判自己呢?那對我來講是非常一貫性的東西,你不能在那邊批評別人急功好利,然後不去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典型。當然我也不忍去苛責,囚為過去我們參與國際展覽的機會確實太少了。」

在問及美術館運作上的問題,吳瑪悧指出官場文化和强人統治的可怕,以改革者姿態出現的人想要改正過去的缺失,却以自己的知識為唯一的真理,基本上只是帶到另外一個偏見而已。

「我覺得本土跟國際從來就不衝突,問題是說,你必須要有很好的論述,你要有很好的人去整理整個藝術史,要提出一套論述,而不是說本土很好它就很好,你要提出論述來說服別人,如果你可以說服的話,我想大家都可以接受啊,就這麼簡單。而且很多在談本土國際化的人,視野都很狹窄,只看到台灣,以為台灣就是國際,這是蠻可笑的。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現在要做一個國際交流展的話,如果要把老畫家,不管是楊三郎或是李梅樹等這些前輩送出國,哪一個國家願意看這樣的東西?因為對他們來講,這些作品沒有提出什麼新觀點。可是這些東西對台灣有意義,因為他們是和台灣整個封閉的文化政策有關,所以他們對台灣來講有意義,對外國沒有意義,在這種狀況之下你如何讓這些人在國際上也能成為大師?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們在台灣有絕對的意義,這是不可否認的。所以我想他們的意義是一個地方性的意義,我認為也應該要賦予他們這個意義,我們應該要重新去整理這個歷史,給他們一個定位,這絕對沒有錯。但他們不是唯一代表台灣的人。」

結果是,整個北美館事件等於是台灣整個文化現象的縮影,文化和政治糾葛不清——
「……所以我認為,現在發生這樣的衝突,我們就要忍受這個陣痛,這種痛一定要解決,它一定要發生,如果沒有發生表示我們根本連這一點都還沒有意識到。我覺得還是蠻健康的,我們意識到這個問題存在,現在要去解決這個問題。當然我們不是當權者,沒有能力直接解決,可是我們要施壓力給當權者去解決,因為他的選票都是來自我們,否則,我們就透過下一次的選舉去反應,或者可能就拒絕去美術館,或就像我剛才說,我的作品都在批判社會或批判整個體系,我仍可在作品裡表達不滿。對我來講,我的目的才不是要進美術館,就算換一個更爛的美術館館長我也不在乎,因為那個地方根本不是我想去的地方。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東西……可是現在因為我剛好被選去德國展覽,在這個狀況下,我可以當一個關鍵性的少數,或是當我有機會發言我就發言而已……至於有沒有能力使他下台這是連想都不敢想。可是你不可能去左顧右盼,要看是不是很多人跟我一樣舉手,才舉手,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永遠是沒有希望的。」

(沈默片刻)

「其實事實只有一個,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複雜?——還是一個政治角力的問題,很悲哀。整個事件讓我們活生生看到,在現階段台灣,政治對藝術的介入有多深!」

(雄獅美術月刊304期/1996年6月/12至13頁,採訪/鄭麗卿,整理/王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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