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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夾層中的非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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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黃海鳴
假如整個城市的綠地、空地都被建築實體給塞滿，假如城中所有建築的門、窗都被堵住、假如所有馬路都被壓縮到只容側身，假如所有路標全部去掉，而只有你一個人困在這樣的都市叢林迷宮中，沒有方位、沒有內外、沒有出口、沒有對話，只有由各種不同高低頻聲音所交織而成的嗡嗡噪音…。
假如家庭中所有空曠的交流的空間也被不斷再隔出的另一個房間所塞滿，假如所有通氣與溝通的門、窗都被堵起，所有走廊通道都被壓縮到只容側身…，而只有你一個人困在家庭內部房間圍牆的迷宮中，沒有方位、沒有內外、沒有出口、沒有對話，只有由各種不同高低頻的機械聲、電子聲所交織而成的嗡嗡噪音…，多麼像一個似曾相識的夢境，也許正因為它是一件逐漸在形成的巨型「社會集體雕塑」。有一位台灣的女性藝術家將這個無以名狀、陰沈的有毒環境的「原型」以「以小見大」的尺寸給揭露了出來，她就是這篇短評的主角王德瑜。
她的作品可以算是一種「軟雕塑」，使用布料、塑膠材料，除了從外部看，還可以從內部看，但是用「看」絕對無法掌握到作品特質。「伊通公園」負責人劉慶堂說：她的作品具有「大」的感覺，這的確是一種言簡意賅的說法。
這「大」絕對不是因為體機大，而是因為習慣了旁觀的觀眾進入作品後，無法用一般感官度量空間，只能以另一種複合又直接的方式，也就是「此時此刻我正被一種無邊無際又沒有甚麼內容的東西或邊界所包圍，只有極有限的視覺範圍，甚至只能靠觸覺來探測。在這裡，外在對象以及的方位感被干擾或剝奪，以致所有感覺都回到自身，變成身體內、頭腦內的幻覺。也許在這種柔軟、曲折以及迷航的軟空間中，難以名狀的幸福感熟悉感經常被喚醒，但迷路、茫然、甚至強烈的幽閉恐懼也經常被同時夾帶於其中。
王德瑜的作品似乎從來不反映社會現實，她的作品似乎要把我們從紛擾而不斷內耗的環境中拔除，然後回到一種內部的、還未分出物我的原始安全狀態。但是，她在某些更實驗性空間中的作品，經常以更殘酷方式把我們逼到孤獨人所面對的最孤獨狀態：無邊無際隔離的世界中，只有一種嗡嗡聲，或許是蒙起耳朵後所聽到的嗡嗡耳鳴聲，或許是城市中由各種車輛、機械、電子器材等所交織出來環境噪音。沒有內容，無法對話、也無法激發行動，那是一種巨大又無從對抗的東西，就好像失眠時由昏暗、焦慮和耳鳴所共同交織出來的另一種空間，像是從身體中分泌出來的有害物質。
她反應的不是現實的細節，而是現實的陰沈結構或渾沌。
（中國時報藝術人文C8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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