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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大於畫布 遠超出存在 姚瑞中的藝術思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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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陸蓉之
非常實際，完全開放，要，是現在、馬上、即刻的行動……新新人藝術家姚瑞中就要從國立藝術學院畢業，主題、媒材從來沒有造成過他的創作限制，這次他更大膽的主動出擊，在被他「佔領」的作品展覽會場，有關著台灣黑土狗的金籠子、四面牆上掛著自己六處撒尿的自拍照片！
一九六九年出生的姚瑞中，成長於後工業時代。一般所謂的新新人類，看起來精明、冷酷，又非常耽溺於感官享受的速食族，善變、易感，跟著時代的感覺走。心裡，沒有歷史的傷痕或負擔，眼裡，閃爍著都會文化的五光十色。非常實際，完全開放，要，是現在、馬上、即刻行動。
即將從國立藝術學院美術系畢業的姚瑞中，和音樂、戲劇、舞蹈圈裡的朋友來往得更頻繁。他像全身布滿天線的異形，隨時隨地接收、發送訊息。最近參與楊德昌新片《獨立時代》中小劇場場景的製作，前些時候和「天打那實驗體」演出《哈姆雷特機器》，他的興緻高昂，觸角銜接各種創作的領域，一間四面牆壁畫室，是關不住像姚瑞中這樣的新新人類。
﹝新腥人類﹞對感官功能的需求及滿足，充滿理直氣壯的勇往直前，毫無瑟縮閃避的念頭。
姚瑞中譜音，另創「新腥人類」的新名詞。他繪製圖像顥示的具型陰莖族，由性器聯想的腥騷味兒，毫無保留當然坦白，沒有突破禁忌的那番矛盾窒礙遲疑。
很自然將姚瑞中比較侯俊明，他的國立藝術學院第一屆學長，在畢業時曾受到的阻擾，相形姚瑞中的肆無忌憚，昭然揭曉經由時間而產生的代差。侯俊明需要衝擊破壞的規範與禁忌，到姚瑞中這批新族群，不再是一種值得興奮的挑戰。新腥人類對感官功能的需求及滿足，充滿理直氣壯的勇往直前氣勢，毫無瑟縮閃避的念頭。侯俊明一代與歷史、傳統糾纏的矯情，到姚瑞中一代，歷史與傳統已成為資訊網路上的諸多訊息。速食族不僅在食物的選擇上，重視包裝和速度，對於生活裡其他的內容，形象重於實質，以簡易取得為優先考慮，而不至於追根究底作繭自縛。
姚瑞中的創作自由自在地游走於各領域間，原因是他的自我從不設限。媒材、主題、表現方式無所不可、無所不包，當然有別於他前輩們跨領域時，不免因隔行而產生疏離感。
還在學生時代，姚瑞中就積極參加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展賽，發表他〈神話．廢墟II〉的系列作品。對空間的敏感度，促使姚瑞中往裝置的路線發展，劇場可以是他的裝置舞台，銀幕上可以映像他的裝置場景。視覺效果幻化成官能的刺激訊息，真實與虛構，是對等及不對等的片段瑣碎，拼合成種種聲光的現實。
在九三科技藝術展推出他的〈神話．廢墟II〉系列作品中，台北都會生活的迷彩和每日傾出的廢物垃圾，交融在一起便頓失原來的象徵語彙，塑造成一如螢光幕上所熟悉的彩色光點，匯聚熟悉同時又陌生的假象現實。楊茂林、吳天章一代對台灣環境的批判加以符號化、口號化的型式，出現在他們的作品中。這些具有特定目標與意涵的符號，到姚瑞中屬於新新人類的一代，符號被解碼，口號粉碎成失序的音符。新新人類的批判，像電動玩具，或電腦終端機螢幕上的數據結構，隨時可以出現一個更新的版本，沒有人追問永恆的不變法則或記憶。
﹝本土佔領行動﹞隱喻台灣階段性被統治的命運，他少不得，也必須在伊通公園展覽現場尿尿，才算完成儀式。
姚瑞中最新的嘗試：〈本土占領行動〉，屬「土地測量系列」的延伸作品。姚瑞中在策劃草案上如是說明：
知識份子←→ 狗（台灣土狗）
鐵籠←→被封閉空間
←→撒尿行為←→狗劃分領域行為←→公共衛生道德←→知識份子之反諷←→歷史事件之串聯←→金權←→台灣占領假想。
台灣階段性的在歷史上遭逢被占領的命運，姚瑞中歸納為6梯次6定點的占領行動追蹤。
一六二六～一六四二年西班牙占領期，以杜寮島（今日的和平島）為象徵據點
一六二四～一六六二年荷蘭占領期，以安平港為象徵據點
一六六一～一六八三年明鄭時代，鄭成功由鹿耳門登陸
一六八三～一六八一五年清領時代，施琅登陸安平港，台灣被納入清朝版圖
日據時代一八九五～一九四五年，以三貂角附近的澳底為象徵據點，
國民政府（一九四五～目前），以基隆港為象徵登陸地點
姚瑞中從歷史資料中選定上述6個定點，然後在媒體上刊登廣告，宣布其占領行動，除了重新占領上述6個歷史性據點以外，最後占領「伊通公園」的展出場地。
姚瑞中「新腥人類」的占領出擊行動，以撒尿為終極表現。他回到和平島、澳底、鹽寮等史蹟紀念碑前，裸身噴尿自拍黑白照做為紀錄，就像狗類沿途尿尿據地為己所的行為一樣。展覽場地內的金狗籠中關黑色的台灣土狗，象徵極權統治下的知識份子，四面牆上則懸掛姚瑞中這位學院畢業的新知識份子6處撒尿的攝影自拍作品。為了占領伊通公園展覽場地，他少不得，也必須在現場尿尿，才算完成儀式。
從「達達」展到台灣時，李銘盛在台北市立美術館長廊大小便的演出，到姚瑞中的尿據儀式，從抗爭行為到影像虛擬的象徵性表演行為，歷史性的議題，對戰後出生的新人類而言，是現實的重整與回顧，權力與資源的重新分配。
然而對新新人類一代如姚瑞中者而言，一切批判、反諷，甚至攻擊的行動，可以是戲劇性的虛擬，也可以是影像的組合、拼點、解構或重組。那官能刺激的直接觸動，如裸身戶外尿尿、在室內尿尿造成騷味等，裸身的滋味，空間裡嗅覺無法避免的反應等等，比挑戰權威、體制，更能夠引起新新（或腥）人類的注目與興趣。
昔日的驚世駭俗在今天的「新腥人類」目眼中，是眾多遊嬉版本中的選擇可能。驚駭，和狂喜或悲傷的分量秤重，因不斷的異變而恒失準則。
參與本身，即是成果的一種版本。姚瑞中，和那些七０年代以來出生的新新人類，思考、言語、愛慾、性、權力、金錢、身體、嗜好…….不再有疆域、範疇的界定區隔，他們在隨時隨地因人而異的新境，相應而生的新義，難以將之歸約分類。
於是，「新腥人類」的出擊，意外，是不出意外的答案之一。
走進伊通公園，參加姚瑞中的本土占領行動，請先在貴玉體全身安裝收訊天線！特別是，感冒傷風流鼻涕者，請勿出席。
《PEOPLE》1994/3, pp.154~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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