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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瑞中-金色的藍色的疏離以及金色的藍色的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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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李淑芳
人性讓位給潛藏的慾念，無論是頹敗的樂園、廢棄的神偶或張狂的怪獸，都指向一處處無人跡的疏離境界
—— 姚瑞中
引言
論述一定要用筆完成嗎？姚瑞中用藝術寫論文，或者應該說是用藝術寫下形形色色的史詩？不論攝影、行動、裝置或是十五年的田野國土紀實的創作方式，他總能疊樓架屋地架構起一貫的理念，並正確無誤地在作品中呈現出他希望被了解的論點，你絕對能在他的作品名中找到大我反思與小我思辯的索引，循著他安排的第幾章第幾節，找到清晰耙梳的理念脈絡與氣勢磅礡的創作進程，以及，過往與現在人性的騷動。
X-CUP：請您先自我介紹。
姚瑞中：1969 年生於台北，1994 年國立藝術學院美術系理論組畢業，曾代表台灣參加1997年威尼斯雙年展，海內外聯展百餘次，從事過小劇場、電影、美術史教學、藝術評論、策展等工作，以楊德昌電影「獨立時代」獲得金馬獎最佳美術指導提名，曾赴舊金山「海得嵐藝術中心」( 1997 )及倫敦「蓋斯沃克藝術家工作室」( 2001 )駐村，為台灣當代藝術團體「伊通公園」及「非常廟」成員之一。專長為攝影、裝置及藝術理論，作品涉獵層面廣泛，主要在探討人類的一種荒謬處境，目前為專業藝術家、藝評家兼策展人，並兼任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及國立台北科技大學。
X-CUP：談談您的創作淵源，和創作理念。
姚瑞中：人類歷史的命運具有某種無可救藥的荒謬性。以「我是誰」這個存在主義式的質疑為核心，在創作中形成兩個交疊的路線，一是向外的「行動」，一是向內的自省和感情的抒發。前者又包括了兩個脈絡：一為「本土佔領行動」( 1994 )、「反攻大陸行動」（ 1994-97 ）、「天下為公行動」（ 1997~2000 ）到「萬里長征行動之乾坤大挪移」（2002）為總結，以上為「歷史測量」篇。另一脈絡以本土環境觀察為主：「寒武紀」（1998）、「獸身供養」（2000）和「天堂變」（2001）等系列，即「環境測量」篇。後者向內自省和感情抒發的部份則以「天外天」（1997）、「人下人」（2001~2002），和「死之慾」（2001~2002）等系列為代表。
X-CUP：請談談您的「行動三部曲」與「行動三部曲外一章」系列作品，以及背後的創作理念。首先請先介紹「行動三部曲」。
姚瑞中：「行動三部曲」這系列作品試著顛覆嘲諷歷史。「本土佔領行動」為「行動三部曲」的第一部，主要針對台灣的「本土化」進行批判，分別於臺灣6處被6個民族登陸佔領的地點，學狗撒尿佔地盤。計有：安平古堡(荷蘭)、社寮島(西班牙)、鹿耳門(明鄭)、赤崁樓(清朝)、澳底(日本)、基隆港(國民政府)。「反攻大陸行動」為第二部曲，主要針對歷史的荒謬與斷裂所進行的一個行動，在歷史觀光景點前立正跳躍、腳不著地，為了這個系列我在軍中練習跳鍊了兩年，共有十個地點，包括：上海市政府、北京歷史博物館、北京天壇、北京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北京祈年殿、北京故官、北京紫禁城、八達嶺長城、香港中環中國銀行、明十三陵之定陵。「天下為公行動」為第三部曲，針對中國外所興建的中國城這類後殖民論述提出的再思考，觀眾可拿起一把玩具槍瞄準畫面上的不明人士射擊，猶如電影上的警察逮捕嫌疑犯的標準程序，射擊檯上則有一行文字：「你有權保持緘默，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供證。」共有十個城市，包括：多倫多、溫哥華、維多利亞、費城.紐約、舊金山、巴黎、倫敦、橫濱、布理斯班。
X-CUP：接著請您談談「行動三部曲外一章」系列作品。
本計劃是由中國策展人廬傑及邱志傑策動的大型展出計劃，計有150名藝術家在長征各地點發表特定場域作品，並與當地進行互動。應「長征基金會」邀請參加，為行動三部曲外一章，重遊當初共產黨被國民黨追勦的二萬五千公里大逃亡(共產黨稱這次於 1934~36 年間的流竄為「長征」，因為此行而茍延殘喘，並於 1949 年打敗國民黨而獲得中國統治權)地點進行行為創作，計有十個象徵性地點，例如：尊義會議舊址(貴州)、紅軍總政治部舊址(貴州)等地，以雙手倒立之姿，象徵意圖扭轉歷史發展之遺恨，並顛覆之前的三個行動，就是如果歷史能在這裡被乾坤扭轉，也就不需要我前面本土佔領等三個行動，同樣地為了這系列我也是事先一直練倒立。 觀賞這一系列照片，觀者會頓時感到失去方向感、失去地點感的暈眩和不知所措，恍若置身沒有確切地理定位的狀態裡，然而，地點已經不再重要，歷史也早已經被終結與看穿，真正剩下的和所要探討的只是那不斷地「翻轉」和「飄浮」的經驗。
X-CUP：請您介紹「 獸身供養 」( 2000 )、「 野蠻聖境 」( 2000 )及「 天堂變 」( 2001 )等系列作品，以及背後的創作理念。
姚瑞中：這系列作品是面對這個世界，試圖以戲謔嘻笑的表象，鋪陳出一個冷漠異境，一股隨風而逝的莫名悲哀。人因為對未來及對過去的無知所衍生的不安與恐懼，於是我們創造了具象的神和獸，藉此來認知自己的「人性」，並作為潛藏於人性慾念下「獸性」的託辭。整組照片的氛圍是世界毀滅後徹底孤絕的狀態，但卻透露出原本的虛假；就如「膺品」這個概念，大量製造的膺品其實都來自於一個原件。如今原件已消亡，我們則只能以膺品去模擬原本的那個真實，但那永遠不可能是原本的真實，只會越離越遠，直到某個程度後我們反而會認為膺品才是真實。在此，真實已成為「膺品」的膺品。
X-CUP：請您進一步介紹在創作這系列作品時，為什麼並且如何以「金碧山水」的風格來表現充斥在台灣民間的怪力亂神現象?
姚瑞中：這系列作品是近年來陸續在台灣民間各地所拍攝收集的影像，意圖呈現台灣特有的一種虛假、疏離的「冷現實」。對我而言，此系列是現代版的「金碧山水」，畫面中的金箔在以往大多是運用於宗教或權力的象徵，在此則試圖將原有畫面中的「景深」取消，讓場景成為一種似真似假的空間，以增加疏離感；另一方面，金箔平面則提供觀者一個冥想的空間，所有天空都被金箔所取消，轉而成為心理層面上的內省空間。手工染色的破舊痕跡將照片染成像是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檔案，世界似乎曾經歷過一場莫名的浩劫；在人類之外又有種莫名的力量在支配這個看似真實卻又虛假的世界。
X-CUP：請談談您的犬儒外史作品，以及背後的創作理念。
姚瑞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近年來台灣光怪陸離的社會現象層出不窮，不但政治亂象叢生、八卦節目氾濫，自嘲與挪喻似乎也成為普羅大眾逃逸殘酷現實的出口。在此風氣影響下，這系列作品是在閒暇之餘，以手工塗繪貼金箔的傳統繪畫方式，以犬儒與魔鬼共同擔任主角，描繪存在於社會裡華麗又敗德的現象；其中的對話框挪用自漫畫，在中英文對照下，以同音不同義、雞同鴨講的方式，進行文化的誤讀與反諷，猥褻行為則暗示萬物間的鬥爭就如同性愛遊戲般，無論是生與死、權力與毀滅，都構成了我們所處的這個犬儒社會中，一個揮之不去的真實狀態，而我們都無法置身其外，逃避不了歷史加諸於身體與心靈的荒誕烙印。僅以此「史」(屎)自嘲誌之。
X-CUP：有沒有您比較喜歡的作品？
姚瑞中：1997年所做的大幅素描「孤寂之外無他」，藍色吞劍人一直是我多年來的心情寫照，藝術家就像這樣，在大家面前表演吞劍，結果劍開叉倒勾，無法拔出來。
X-CUP：您認為在人體包藏之下的靈魂，最騷動的人性是什麼?
姚瑞中：最騷動的人性是如無止盡的黑洞般的慾望，各種欲望，例如物慾、愛慾、性慾，慾望不是不好，重要是不要被慾望控制，佛家說的我執，放下執著，就是放下慾望。
X-CUP：請談談裝置藝術和攝影藝術如何相輔相成?
姚瑞中：攝影不僅受平面拘限，而且一定要有對象物才能成其為攝影，但是繪畫或裝置就無拘無束，咬破手指醮血也可以作畫，攝影只要能讓空間與物體現成物的意念更具體表現，就可以是相輔相成了。
X-CUP：願意和我們分享您未來的創作計劃？對新進的一輩有沒有什麼建言？
姚瑞中：2006 年 10 月 4 日( 三 )至 11 月 19 日( 日 ) 在台北市立美術E展區，舉辦「所有一切都將成為未來的廢墟-姚瑞中個展」（Everything will Fall into Ruins-Yao Jui-Chung Solo Exhibition）。對新進的一輩的建言，…，其實也沒什麼建言，好好過日子吧，知道自己在幹嘛？不過這也不容易，要吸收新知，不過現代人也是看太多了，不要盲目跟隨潮流，因為潮流是一時的，會退的。
《X-CUP》, 2006/10, p.66~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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