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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普與他建構的視覺世界─解讀他這次大開大放的展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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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羅門
繼五月東方畫會在台灣畫壇，帶來第一波創新與突破的現代繪畫運動，有卓越的表現與成果；學成自西班牙歸國的畫家莊普，以前衛意識參與由林壽宇主導在春之藝廊舉行的「異度」與「超度」空間展──走出畫布與畫框裡的平面空間，進入立體空間，去探索與拓展畫面與造型具實體性且無限自由存在與變化的創作境域，可說是在台灣畫壇引起第二波具革新性與突破的視覺藝術運動，這運動的參與者也有多位獲得台北市美館的大獎，看來他們也近乎是踩上「眼球」另一塊新大陸的哥倫布，為台灣視覺藝術開創一片新的天地；同時也的確是無形中形成為台灣近年來後現代裝置藝術蓬勃發展大行其道的某些潛在影響力，甚至是最先的起跑者；具有藝術創作上特殊的歷史意義，莊普也是此次運動其中的佼佼者。
提到莊普，我想大家都印象深刻，他是一個非常嚴謹、認真、專業具前衛觀念的視覺藝術家，過去在繪畫中，他一貫偏向以高思辨力、專一、絕對與冷靜的知性聚光點以及採取精細、精確、精緻、精美的「點描」技巧，將鮮明與高質感的不同色彩，點描入一個個異於大師夢特里安的方形空間。而出奇的呈現出一個個那是具有他個人獨創性與特「色」的彩色方形建築，往進不同於夢特里安的奇特與亮麗的色彩世界，而一樣的可觀與精彩，換個角度看，莊普系列性以色彩點描的諸多精緻的彩色方形世界，已近乎是在台灣的繪畫園區裡，打開一扇扇美得難以找到類比的「彩色窗」，給眼睛獲得純淨、純美的特殊視感，與進入那高雅、幽雅而且清靜得出奇叫好的非凡視境，此刻，如果我們認為傑出的現代畫家，應有自己的創作廠房，創造出別人所沒有的好的特殊產品，則莊普當然是這樣的一位傑出現代畫家。
由於他擁有的創作實力與抱著「異度」「超度」具有後現代解構與多元開放的創作意念以及對藝術的專一精神，使他十多年來，在創作之餘，同另一群年輕藝術家所建立的藝術交流場所「伊通公園」，可堪稱為台灣「裝置藝術」的一大展場與大倉庫，在台灣擁有一個純粹與能確實同世界藝術潮流敏感地帶相脈動的前衛藝術家活動特區，並為台灣後現代「裝置藝術」留下一些精要的歷史紀錄，這方面他與這群藝術家的努力，也獲得來自藝術界的肯定、回響與佳評。而這部份成果，也不能不歸入莊普對藝術所付出的苦心與努力。
接著來看他這次展出，整體上，它顯仍是屬於後現代裝置藝術大環境中的作品；仍不外採取後現代 「解構」「多元」的角度，使繪畫、造型、建築、攝影的藝能，乃至沈默無聲的音響以及帶有文學性的詩意、哲思，都自由的進場；使具象、抽象、超現實、立體、極簡、絕對，以及普普、達達等主義流派與表現技巧，都自由的的進場；使物體本身與畫的方形、長方形、圓形等虛實的幾何圖形符號，都自由的進場；使存在於生活空間的各種物體材料，都自由的進場，使繁華的都市文明與樸拙的鄉土文化都自由的進場，使開向歷史與無限想像世界的許多門窗，都自由的進場；使所有流露著人文思想的生命與景物都自由的進場；像如此眾多自由進場所匯合成藝術創作潛在的巨大資源，則意圖建構起具有規模與壯觀的視覺藝術活勤境域，是可預見的，當然這中間尚有待莊普在下面表現出他個人對藝術高度慎密的考察力與技巧，持別機智靈活的操作力，來予以達成。
首先他將整個(包括上下兩層樓)展出空間，規劃成各個特殊不同的生命思想活動區，通過時，便相連踩過潛在經驗與意識中各種存在與變化的不同場域以及觸動周圍景物景象對眼睛不停說出悟生妙覺的話語與帶啟示性的存在指標。
在第一展場的「沈默的疤痕」所表現做為人存在的生命歷程之體認與痛覺，可說是展出中相當凸出的部分，莊普特別注意「人」與「物」兩者的「表皮」與「內質」強烈的對比及其存在與變化所構成的優敗現象，並抓住「人」與「物」相互存在的雙向航道，用照相機的「鏡頭」像行走中的列車「車窗」，將人在不同時空處境與遭遇中的諸多變化無常的神態面相，都一一無奈與宿命的陳列在上帝也無法更變的場景中，它們看來，像是一排排行走中的列車座位，人人都得帶著不同的心情與行程對號入座；而相對於「人」所排列出自然與都市的各種「物」象，便也因而奇蹟般構成人類與萬物存在於宇宙時空中兩條呈示著生死榮枯的風景線。如此，的確是相當精彩奇特的表現，無論是思想、媒體符號與技巧，都發揮出高強的能量，顯示整體通力合作的成功。
接著以快鏡頭掃瞄過其他的展場，在視覺層面上，無論是畫面、造型與建構的空間感，都具有相當的實度、深度與質感以及影射到人與世界萬物存在的威力。
如「歷史的前門與後門」，將具有回憶、幽思與時空鄉愁的過往的陳舊木櫃，以普普藝術思維，打開成為前後門，而木櫃子本是可裝一切包括歷史的存放空間，莊普將他打開，除了人坐過的空椅，眼睛無論是從前後門看的「歷史」，似乎都是從實有的存在中看到那片具體可見的空茫與迷茫，在發出生命存在怵目驚心的回聲，令人低徊深思。知果我過去說的「好的藝術家，他手中的媒體符號威力，往往是相對於科學物理世界從人類精神世界中發射出的原子能或核能」這些話，是合理的，則這些作品或多或少，已潛藏有這種威力。
又如「前面的你，後面的我」，他全採用色點「點描」出屬於他個人特色與專精的兩幅大小上下掛的畫，除以精粹、精美與使「繁複」歸向「純一」所表現的絕對效果；同時「前面的你」與「後面的我」，似乎呈示出兩層意義，第一層是「前面」走來那繽紛的「你」，同時也互動走來「後面」的更多繽紛的「我」，「你」「我」便互動成為同一個連體人；第二層是兩者「前面」的繽紛景象，是藏在「後面」看不見的作者自己在用「色點」所點描的，其實點描成那只能想像與感知的繽紛燦爛的絕妙的畫面，無論看到的是「前面的你」或「後面的我」，都與莊普繽紛燦爛的創作生命景象脫不了關係，妙就妙在這裡。
再就是「一些名詞、一堆動詞以及一點點形容詞」這件作品，依主題，以超出意料的想像，竟將生活中通俗化的用具號，除呈現可閱讀有趣、可愛與好玩的文思畫面，此外更令人深一層覺識到由那許多日常生活用具所表徵活現的名詞、動詞與形容詞，竟是主控著人類生命與思想活動空間裡的三大動力與動向──它便是 「那叫什麼？如何動？動成什麼樣子？」像這樣，那些被莊普運用的粗糙平凡材媒體，便也提昇到至為精要非凡與高質感的思想層面，並使整體作品的畫面、造型與場景，尚溢出奇特有趣的戲劇效果，而也可看出莊普他藝術創作高強的考察力興技巧功力。
接下來「退出形式與從形式中起來」那件作品，以空間中的黑白方形對調，將隱藏的黑色造型顯像，一退一起之間，世界便在這個純一的造型符號的交換點，重新建構，形成一持續性與不斷輪替的新的生俞活動形態；這也就是說不斷在形式之外找形式，與創造新的形式，由此可見此件作品，是在宣告藝術所特別強調的創新與前衛精神，以及應有新的意圖與能見度。
至於「那『白』的成天，這『白』的成地」與「退出『白色』從顏色中起來」，這兩件作品，作者均是繞著天地人，將從理知與感知到的生命與一切存在與活動於大自然與宇宙時空中的繁複景象與空間感，進行觀感性與歸化的剖視以及精確的設想規劃與定立，使之通過極簡與絕對的運作機制，提昇為令人迷思的純一視境，也是表現非凡。
此外「宇宙只是一個有」這件作品，除造型像一個「有」字，便是作者以無窮盡的線形、環繞成無數的「旋轉」，像地球繞著太虛在轉，它是繞著一個 「有」的形象世界在旋轉；就這樣，這一個由至為單純的物象符號，竟能旋轉來神秘的禪意，應是造型世界具巧思與出奇好點子的表現；另一件作品「我是歷史中永遠的名字」──牆上掛著畫上許多方格的畫作，但方格是「空」的，沒有任何的名字填進去，下面是沿著牆邊的地上，排列著一長條沈默無言的「實」在的小石頭，看來「空」是虛，「實」是在；能說出土地堅實度的，直接的印象是「石頭」，而石頭存在的頑強勒力，影射到作者在自信中默默與堅強向前推展的那許多被歷史注視的藝術創作表現與成果，此刻作者與石頭存在的堅實度與「永遠」性，便出現同質與同位性，當石頭說它是土地永遠的歷史名字，則回聲是否也傳下來一直堅持創作下去的莊普，是藝術世界那塊永遠頑強的石塊──成為永遠存在的歷史名字，因而這件作品的符號背後，也隱藏著一個令人猜想的內心世界。
最後也值得注意的「四方構成」那件作品，除構成中的空間，廣及天、地、海與無限的上空，以及同樣動員繪畫、造型與建築的力量進場，便是特別以具穩實度與定力感的「方形」，做為建構空間的基本建材。同時於建構空間的策動過程中，因作者採取高明的「倒置」與「移位」手法，使存在的世界變貌改觀，呈現不可思議的新奇驚異的視覺效果，譬如將桌上的花盆移到桌下的地上，此刻已指出生命離不開生長的土地與主命絕不能懸空存在的生存觀，而桌上仍留下花盆原放的位置，以證明搬開後，莊普所拉開重新建構的空間的「無限」寬闊感──讓盆中的花樹從原本的大地穿越狹窄的花盆、穿越固定有限的桌面位置、穿越欄阻的天花板、不可檔的突破、伸長與超越進入「無限」去開花結果；其象徵意義，作品中所有的物體符號都集中焦點在邢棵強不可擋直上無限之境的花樹，它看來已成為宇宙萬物展現與昇越無限生命力的主軸，支撐住「四方構成」的無限存在空間，堅強純一如旋轉整個美麗地球的直軸，而這也正是藝術家莊普以他藝術精深的考察力與傑出的技術操作力所創造的奇蹟；當然你如果將掛在牆上的那幅抽象畫同上述的實際場景相對照，你尚可發規兩者在虛實世界中相互應相印證與同步存在的奧妙。(20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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