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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藝術的拓荒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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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蘇新田
一、前衛的鑽探
程延平說：「現代藝術在台北，自從「東方』、『五月』到『畫外』以後，就再也沒有大規模的行動進展，現在實在太冷場了。」我們的社會國家需求電腦、飛彈、超級市場及摩天大樓，而藝術界似乎對於現代藝術反而停頓了下來，年輕的一代都未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施展抱負形成氣候，而讓「撿便宜」的畫風流行在台北的畫壇；人人汲汲於販賣，藝術創作不受重視，開拓精神不被鼓舞，則無油井之鑽探何能有石油可以開採？無開墾者之血汗那有今日美好之田園？大家只坐享名家之畫風，暢銷之畫法，而置藝術課題於不顧，等而下之者，創作被視為偏激，現代思想被誣蔑為弄潮、崇洋、忘本。這種逼向極端的謾罵法，居心險惡。所以現代藝術界應學胡適先生的講法——「充分世界化」以避免「全盤西化」之無聊逼迫。去年趙無極於回國時亦提倡藝術發展應注重國際性。今天我們地處一隅，如果不與世界潮流溝通，不置身於創作的大風巨浪之下奮力求進的話，將會像「盲魚」一樣，因為長期在黑暗的深海底尋求生存，雖可避敵侵犯，但終於退化成失去視覺。藝術界的高瞻遠矚者，能不慎乎！？
二、資訊時代與前衛課題
我們國家現在進入資訊時代，而國際藝術老早已是資訊時代的表現了，超越於抽象表現派以後的藝術應該在台北大放異彩，然而不是！「照相寫實」被用來作「主觀寫實」細膩手法之墊板，懷斯的畫被視為前衛藝術，觀念顛倒，完全失去藝術探討的方向，只求煽情、快速和好脫手。風氣敗壞，惡性循環。有識之士，能不慎乎！？
現代藝術前衛性的問題，首先來自於學科本身技術演變的進步壓力，就是現代式的處理事務的邏輯形式和現代科學機械儀器及新材料之參與，使繪畫之題材改變，造形觀念走向新的領域。其次是，一個藝術家，他除了具備藝術技術而外，他必然有許多哲學、社會科學、政治、經濟等等或深或淺的思想，也就是他對於個人、社會、人類所抱持的一種看法，而這種看法之深入表現使他不被稱為「畫匠」。但這種看法有其類別和層次，有可說的，有不可說的。一個藝術家如果能對人類命運、社會前途及個人需求有獨特的看法，必然會形之於作品之中，成為創作的力量。
三、前衛的英雄本色
基於這樣神聖的理由，程延平、莊普、陳世明，計劃在九月中於春之藝廊隆重展出一批現代作品，以拓荒者的强烈衝動，赤裸裸地發出他們生命底層的聲音。
他們强調在創作的本質上，凡是別人畫過的觀念，他們不再重覆。設若根據別人已有的技法和獨特造形，而移花接木的變造，雖然容易成名圖利，却只能瞞人耳目於一時，而失去創作之意義。如果繪畫界模仿之風太盛，必將造成創作的窒息、退化、裝飾化，演變成有氣無力的低調文化。因此大有為的社會，一定要鼓勵創造，才會活絡筋脈，血氣暢旺。
瞞人耳目於一時，而失去創作之意義。如果繪畫界模仿之風太盛，必將造成創作的窒息、退化、裝飾化，演變成有氣無力的低調文化。因此大有為的社會，一定要鼓勵創造，才會活絡筋脈，血氣暢旺。
在一個約好的下午天，他們將一批作品聚集在春之藝廊作展前討論，除了與他們交換意見之外，我對他們的用意和所下的苦功由衷地佩服。
他們的畫表現出幾個共同的特點。(一)畫的風格都是普普以後的藝術新形式，這是學科進化產生的推力促成的；換句話說，如果這種年紀輕輕的畫家，竟然是一些唯美派的風景寫生畫家，就未免太迂腐了。(二)他們以平面為基礎去考慮形色之安排問題，所以他們的畫，視覺意義性較大；也就是說形色不作大腦深層的思考轉化。雖然陳世明用照相式的圖像，但也在作視覺性的換算，以作抽象的結構之用。(三)不計成本，無懼於血本無歸，無懼於賣座淒涼，這是作為拓荒者的必備要件和壯士一去不返的英雄本色。
四、程延平‧莊普‧陳世明
程延平是一位大器晚成型的畫家，眼界甚高，所見所談者，皆為宇宙、人生、存在、生態等等大事，對於自然界的觀察，將之抽象化後再以提煉。他是中國抽象表現派以後拒絕抽象表現派的一位具有强烈見解的新抽象畫家。他畫中的塊壘都很均等且粗大，正如他胸中塊壘之爽朗一般。他的優點在氣勢恢宏，缺點正如他自己所說：「太薄了。」這表示用色與造形未臻完美，創作的力量尚未充分發揮。平日他相當下苦功練書法，假以時日，必能大有成就。
莊普畢業於馬德里藝術學院，他的畫是均質的抽象，畫面以棋盤式方格子分割，在每個方格中，作些近乎一樣的圖形，一格一格填滿之後，呈現「微分」的變化，最後在畫幅的某一邊緣部份，排上一列比較重一點的東西，使這一邊緣成為焦點。這種畫，看似平淡，其實觀念頗新，台北畫壇少見。前有由紐約回來的賴純純以印刷法做過，型模接近，內容各異。莊普之方式比較多類，畫面是很機械的平面感，「物體」的觸覺感、用途感代替「色彩」，故畫面不講究配色，反而重視「物體」之「觸覺色」與「用途色」，這是他與賴純純相當不同的地方。莊普不重文字、邏輯、哲學思辨，對事件性的人生問題不予深究，但他的畫面流露出一種感觸，這是情緒的語言，繪畫以情緒而得以作世界性之溝通即此也。
陳世明，這位近年來國內現代藝壇相當受重視的前衛畫家，也是西班牙回來的。陳世明的畫叫好又叫座，圈內鼓掌，圈外拍手。原因很簡單，他的畫面開朗、淡雅，寫實功力深厚，有濃厚的東方色彩，帶有禪寂的况味，雖然他不學佛不學禪，但是他樸實敦厚的彰化溪州風味，就便是佛即禪。他愛那孩提時代的河邊牧草，破布殘枝，磚頭頑石，還有那噗通一聲的池面漣漪。一切一切的往昔底美麗回憶，用以代替可口可樂、電視、登陸月球……的激烈現代的映象。陳世明，以避世思想，用形態言語表現出來，且以混合超寫實及普普的空間手法，做東方式的表白。雖然，殘垣斷瓦、破爛垃圾曾被許多超寫實的國內外畫家畫過，但是陳世明以抽象的結構、素淡的色調、國畫之裱褙、鉛筆之寫實，加以重新舖敘，創造了新形式。陳世明說：「我畫中的因素，沒有任何偶然的效果，一點一滴都完全在控制之中。」又說：「兩年來只畫這十多幅，嗨！真是吃力呀！」這是嚴謹及八分自信的喟嘆！
他不學佛不學禪，但是他樸實敦厚的彰化溪州風味，就便是佛即禪。他愛那孩提時代的河邊牧草，破布殘枝，磚頭頑石，還有那噗通一聲的池面漣漪。一切一切的往昔底美麗回憶，用以代替可口可樂、電視、登陸月球……的激烈現代的映象。陳世明，以避世思想，用形態言語表現出來，且以混合超寫實及普普的空間手法，做東方式的表白。雖然，殘垣斷瓦、破爛垃圾曾被許多超寫實的國內外畫家畫過，但是陳世明以抽象的結構、素淡的色調、國畫之裱褙、鉛筆之寫實，加以重新舖敘，創造了新形式。陳世明說：「我畫中的因素，沒有任何偶然的效果，一點一滴都完全在控制之中。」又說：「兩年來只畫這十多幅，嗨！真是吃力呀！」這是嚴謹及八分自信的喟嘆！
陳世明畫中抽象及照相寫實并陳，各物象之間單獨排列，不產生前後之瓜葛，因此畫面單純，留白甚多，故有開闊感。至於陳世明對於利用照片作畫的態度與照相寫實略異，因他的畫多為鉛筆素描，在此不作觀念上的進一步探究，陳世明是上昇的旭日，人們已經看到他了。
五、前衛就是突破
就這樣，三位現代藝術之勇者，以雄壯的步伐走了出來。我們希望，因為這樣有深度的展覽能喚醒國人對現代藝術的重視，進而提昇欣賞水準；更希望年青一代的藝術工作者，對於前衛性的競爭要超過對於票房的競爭。
前衛是課題的發現者，前衛為未來指出新方向，前衛富有嶄新的想像力，前衛是大膽而富實驗精神的，而最重要的是——前衛是困難的，前衛是智慧的，前衛是犧牲的！
但願前衛性的畫展，一波蓋過一波，一浪推過一浪。
（雄獅美術1982年9月139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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