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暉明
Chang Huei-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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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感測的時間閱讀—張暉明個展「∞」
文 / 王咏琳

「我們終其一生創造記憶或是經驗,它是循環不停的過程,在一次次的演化中重現類似的情境,然而實際結果卻永遠不同,因而想像成為我們向前邁進的重要行徑,透過想像,時間與生、死、記憶變成了如詩畫般的無限風景」—張暉明「∞」個展論述

震動的世界觀

繼2005年於台北藝術大學南北畫廊舉辦的個展之後,張暉明與廖祈羽於2010年推出第一個聯合創作個展「MimiLucy ﹣Never Give Up ﹣The New World」,於同年,其舉行第二次個展「The Last Rose」,其間他參與過無數聯展,直到去年於伊通公園正式舉辦其脫離學生身分後的第一個個展「∞」。1984年出生的張暉明一直以來以一種超齡的穩重在面對創作這件事情,他似乎不曾暴走,也尚未面臨藝術家創作生涯上所謂心情的大起大落,他不是屬於那類高潮迭起、低潮去死的藝術創作者。正因為這樣穩定的個性特質與具有自我紀律的創作節奏,讓他成為目前台灣當代藝術環境下最具潛力的年輕藝術家之一。

一方面,張暉明的創作中一直有一系直接清晰的脈絡,其表明他特別關注於鏡像/影像、身體/空間/速度的研究與實驗,透過將物件特異化地加上高速震動的手法,去創造人的視覺上無法明確對焦的狀態,以此進一步思考動態影像中某些特質—例如:「時間」與「速度」。換言之,其藉由作品中高速的震動所呈現之視覺失焦狀態讓觀者去體驗特殊的時間與速度經驗。另外一方面,這樣的創作觀念出現在其早先2008年的作品《在陽光下觀察灰塵》,利用窗戶所散落的自然光線與餐桌上的杯子這樣再尋常不過的日常一景去呈現水杯中與桌面上的水,透過馬達的震動,開始出現某種來回的韻律;2009年的作品《模糊的遠方》,藝術家更採用大型的空間裝置,透過狹窄展間中左右兩牆的背投影去製作整個場景幻覺,此外,在空間的最深處藝術家利用大型立面並且加裝震動裝置的鏡子,以此去創造人於整個空間中的反常的視覺體驗;2011年的複合媒體裝置作品《最後的玫瑰》,是藝術家在參與劇場製作後所發想的作品,其同樣地在整個裝置的中間去裝設了一朵以每分鐘以1,600-1,800次的頻率顫動的白色玫瑰,並且於天花板上垂降了24盞鎢絲燈泡,分別為12盞色溫5,500K白光與12盞色溫3,500K黃光的燈泡,並且利用DMX控制器與調光器與Max/MSP程式去連動光線變化,以製造環場燈光的效果,而白色的玫瑰最後則會因為震動走向虛弱與凋零。接著,去年初於策展人王嘉驥所策畫的展覽「視覺眩暈」中,張暉明亦首度展出其新系列作品「Mini World」,同樣地透過劇場經驗去塑造微小世界的環境,在其中有數個動物與人的模型都在這個虛造的完滿世界中不斷地顫動著。

時空碎裂的臨場體驗

回過頭來說,藝術家一直透過運用劇烈微小的顫動與微妙的光線去製造碎裂的時間與空間感受,他利用物件的震動讓事物脫離整個場景的設計,並創造錯落的時延體驗,這種無限循環的即物臨場知覺來得比不斷重複的影像播放來得更為直接與深刻,更為擾亂人們慣常的視覺經驗與認知規則。這種不停歇的微小物移,除了在物理上去創造人眼模糊與失焦的觀賞體驗,最為明白且具衝擊的是:其所直接給予觀者的感受是面臨整個空間所帶來的疏離、不安與某種強烈無法逃脫、無止盡的、如流的「時間」衝擊。這樣的作品特性於張暉明此次的個展「∞」透過九組作品推展至極致。藝術家借用懷海德(Alfred North Whitehead)之言作為整個展覽自述的楔子「⋯⋯而生命的目的,就是要盡我們所能,來理解最多的無限。」走進展場二樓的第一組作品《碎片》藉由靜態的六組影像分別拍攝蠟燭、人腳、貓尾、躺在石塊上的魚屍、懷鐘、與毛髮,伴隨著詭譎的環境音,像是風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並且透過後製的影像環光幽微地轉換整個影像呈現的質地,除了將整個畫面處理得極為乾淨外,也讓觀者清楚看見這個看似靜止的畫面有著什麼在其中自轉,賦予其時間鏈、去展示時間向上的消耗,帶來一種全知式的掌控。同個展間的第二組作品《石頭》,利用兩分種的循環去演示石頭在形狀相同的前提下,以相當緩慢的速度轉變為各種材質之物,如:木頭、金屬等。三樓展間的作品《Mini World-Infinite》則藉由鏡面反射材質的無限圖案模型與其中不斷顫動的人物模型,且利用投影機所投射的移動環形光線再一次利用裝置來視覺化、臨場化這種無限續接的、所預設的循環時間、大型投影作品《Leaves》更進一步利用去背技術讓各片葉子在影像空間中不停地落下、下沉,又好似被一陣風吹起般上揚,將整個影像的起始與結束揉和,重新去編排觀看時間的規則。

最後一個展間,張暉明同樣接續一脈的概念利用一件兩頻道的錄像與兩組攝影,以及最後的顫動模型《彩虹山》作為觀看的末端體驗。前者《Noor and Noor》藉由兩個相對應的3D建模的嬰兒影像配以混雜著心跳聲的電子噪音去加強整個觀看上的難安感受,唯一可以感覺到變動的僅有嬰孩眼中一直不斷打轉的環形燈光與其面部隨著光線出現陰暗與光明的對比;兩組攝影作品《Basin》、《Fur》則利用攝影去捕捉長時間定點定位拍攝人物的光影,藝術家特意在20至30分鐘間採用不斷按下快門的方式去抓拍三百多張影像,隨後將所有的攝像再加以疊合,去展現被壓縮於照片中的20幾分鐘的光線,最終的成品看來猶如快門太慢或是光線不足所致曝光不足的模糊、弱焦狀態。

無限循環消耗的時間

有一說是「光」一直都被視為人類生命的起點,在這個前提下,藝術家利用它本身的特質加以循環運轉,且轉而思索生與死的問題,看來淡漠地去探索生命的邊界與所謂個人的時間、有限的時間、無限的時間,甚至是感覺的極限。也許人們會問,一個年輕的創作者對生命有什麼樣的體會?「世界的運轉永無止境」藝術家這麼回答,他認為相對於光陰的寬闊,人類活在世上僅有有限的閱歷,也因此使人們有追尋希望的理由。一方面聽來既坦然又樂觀,另外一方面他又用一種近乎哲學式的發問方式去定義生命的本質。然而,其所擅長將影像或是裝置都整理得極端潔淨的創作寓言也給觀者相當疏離的感受,同時展現著藝術家自身似乎一直這般其內其外地遊走於自己所創造的故事間,讓其故事中的整個世界都幻化為一個宇宙中心,其中有星球自轉與公轉著,又將起點與終點都作為思索生命質性最為曖昧的門戶,從中另外找尋一種抒情的方式去探求時間與真相。其實,我不知道我們持續探索對生命的哉問與感受有沒有意義,也許人們最後會了解到自己的發現根本不值得一提,更有可能的是,這些經驗只是生命模式的複製與重整,甚至是沒有盡頭、緩慢老化的循環,可是其總是有一種引力去吸附你所有際遇中的細微感受,去強化作為人的各種知覺,讓我們活在其中找到對自己或是對「沒有所謂永恆」這件事情更為坦然的理由,讓我們相信自己活著是重要且有意義的。張暉明的作品像是淡淡地敘述著這樣的醒世寓言,像是一本文本結構前後被打散的短詩,以輕輕地、微微的表述形式去書寫生命最根本的進展,告訴你一個故事不是無時間性的,只是時間作為人們閱讀中最難感測的不可見因素。

(典藏今藝術244期 2013.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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