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宏德
Huang Hung-Teh
簡歷年表 Biography
個展自述 Statement
相關評論 Other Criticism


「畫」是要寫給天下人看的─府城狂者黃宏德
文 / 許遠達

楔子
筆者求學期間,為了蒐集書寫論文的材料 而在王福東教授的當代藝術「藏經閣」爬上爬下翻箱倒櫃時,發現一本名為「南臺灣 新風格雙年展」展覽畫冊。信手翻閱畫冊,目光旋即被當中數張空間飄渺卻又個性明顯繪畫書寫作品緊緊吸引,畫面上或塗或抹,時而速度流暢、或而質樸近拙的線條表現了極強烈的個人風格,翻閱創作者,名為---黃宏德。

黃宏德,府城現代藝術重要推手之一,1956年生於台南縣,1983年臺灣藝術專科學校美術科畢業後,其藝術創作便深獲肯定,於1985年獲得第十屆「雄師美術新人獎」,隔年再取得當時代表現代藝術最高榮譽的「中華民國現代繪畫新展望」獎的殊榮;並且於1995年再獲李仲生基金會現代繪畫創作獎。1984年曾回鄉服務於台南市立文化中心,期間共同推動了「南臺灣新風格雙年展」並參與組織「南臺灣‧新風格畫會」,為台南的藝壇注入一股現代藝術的新風格。

旋行的孟鳥
太空人T146遍尋不著劍曲絕鳴子,心情略有惶恐。某日T146立於山頭高處,心想自己或許是那個人。不可能,那種高人應該不會如此這般好動的。那自然就不是我了。---黃宏德


狂,經常是黃宏德給人的第一印象。在書寫本文的前訪談中,筆者詢問他創作時是否聆聽音樂,答:「我就是音樂」,這便是黃宏德。而關於他的狂狷或許可以從他一些作品名稱中窺得一二,在他的作品中經常出現的便是「孟鳥」。

在山海經的海內西經所記載的孟鳥,後世註文稱鳳凰,又稱狂鳥。以鳥中之王作為作品的名稱,應該也是黃宏德的自我譬喻與想望。曾經在一次對喝的過程中,問及為何以孟鳥為題,黃宏德故作神秘狀的將因酒氣而脹紅的臉頰貼近筆者說:「不好意思稱王者,只好以孟鳥為名。」說完便恣意的哈哈哈地狂笑,由此可見黃宏德狂者性格。

然而,以孟鳥為名不僅僅只為自表狂妄,還包含了黃宏德精神上的想望。在一篇藝術家湯皇珍執筆名為「踩著風火輪的漂ˊ鳥——黃宏德」中曾經談及這個黃宏德這個問題:「你可曾看過他畫的那隻踩著風火輪的漂ˊ鳥嗎?黃宏德表示那是唯一一次成功的飛翔」因此可見飛翔的想像之於黃宏德的意義。

飛翔是一種自由的渴望,象徵著藝術家對精神的自由探索,是超脫生理限制而以思想、情感解放之姿的三度空間遨翔。而這也就是黃宏德為什麼總是讓人覺得他是狂者的因素,因為他的思想、言語、行為都在追求自由,就因為是恣意而行,也就無法處處遵循社會的禮教軌跡,因此就社會的視角來看就是狂妄的,這或許就是為什麼黃宏德經常被視為狂者之故,亦或者說黃宏德之所以為狂人之故了。

酒氣是為了籠罩理性,釋放感性。
…情感是具體的,那樣的情感造就那樣的力量,

一張畫如果光是靠力量構成,

那將是非常無味的,他們總要加上些感情。---黃宏德


記憶中的黃宏德,無論於何時遇到他,他總是一派悠閒並且已然一身酒氣,而且已經為開始約人到下一攤淋酒作準備。但令人感到好奇的是,雖然他總是以醺醺然的姿態出現,然而,印象中沒看他醉倒過。

在此次漫長的訪談,說是訪談,倒不如說是酒攤,而筆者會特別強調漫長,是因為訪談從傍晚五點相約藝術家李昆霖的工作室開始,到筆者自宅泡茶兼中場休息、再集結好友前往海產攤嗑紅蟳、接下來便是連續前往兩家PUB收尾,時間已經來到午夜三點。

在前往訪談前我識趣的帶了十瓶罐裝台啤,當然黃宏德本人也帶了十瓶廠牌各異的啤酒。過程中,筆者特別關心了一下黃宏德喝酒的節奏,正式進入訪談前,當然不客氣,一飲而盡;中場在筆者家中泡茶休息,敏感的他早已發現筆者家中半瓶未完成的58度高粱酒,好,那就泡茶兼喝高粱,這時他喝酒已有節制,久久才飲一口,重點完全關注於他的創作理念,到海產攤他已極少舉杯,而專注於吃飯閒聊;在收尾過程中,黃宏德極注重感覺,感覺不對幾乎一口不喝,轉頭就走。

整個訪談的過程黃宏德雖有酒意,卻是從頭到尾始終保持清醒狀態地回答筆者的題問。在筆者全程參與的過程中(過去筆者通常只參加其中一部份的流程),筆者發現黃宏德淋酒並非牛飲,而是讓腦袋保持著酣醇甜美的放鬆狀態。

酒,對他來說並非牛飲麻醉之意,而取其放鬆漂浮的感覺,是為了籠罩理性,釋放感性的工具。在認識其作品及其人之後,黃宏德每每使筆者想到唐代的繪畫大師吳道子。當然這樣的比喻,或許會引來黃宏德以其一貫的口氣反駁,我就是我,我不是吳道子。

文獻記載吳道子中年後運筆磊落,揮毫如蓴菜條,畫作注重線條本身的輕重、凹凸變化。並且據傳吳道子性格豪爽,每一揮毫,必須酣飲,經常於醉中作畫,並且速度甚快,一揮而就、一氣呵成。據聞,唐玄宗欲聞嘉凌江景,而派遣吳道子及李思訓前去寫生。李思訓以數月的時間畫就令人讚嘆的江陵山水;而吳道子僅以一天時間,於大同殿揮毫嘉陵江三百餘里風光,令唐玄宗讚賞不已。

據說黃宏德作畫也經常是這樣的狀態,往往飲酒盯畫布幾天甚至數月,然後一揮而就。或許就是為什麼黃宏德於誠品藝廊所出版的畫冊中所稱,以速度極快的「發射」作為形容自身的創作狀態:

當我真不想去想像的時候,我必須去加強我不去想念的念頭,才能達成此一目的。/這意味我要放棄所有,包括畫畫本身,那就是一個警示了,我必須要證明我不是在畫畫。/我發明一個新名詞,它叫發射。

我就是音樂。
黃宏德的藝術創作擁有極高的書寫辨識度,早期的繪畫在空間的安排上,以大比例的放空呈現一種極為宏觀的視覺空間效果。如《麻雀與白頭翁》便在168x338cm的大幅畫布書寫散落的微點及線條,整個畫布的空間在這幾點神來之筆的烘托下,呈現一種廣緲無垠的深度。而材料方面,黃宏德信手拈來各種紙類,甚爾以紙板等木質材料入畫,後以水墨書寫,層層疊疊著黃宏德個人手感,在層疊中藉由墨的浸染、疊合、交錯形成時間感,如海錯(二)(1991)、磁鐵與小孩(1991)等。

1993年以後,書寫成了黃宏德創作的主要軸線,從畫題上看來,文學、生活、情感甚至說黃宏德就是畫作本身的題材。畫作經常只是錯落、豪放、奔走、拙樸的線條。在半醉似醒間,將黃宏德的「我」化身為線條,就連畫作年份在畫面上也成為了不可忽視的部分,一樣影響著畫面的構成,因此,黃宏德並沒有弱化處理,反而將其統攝於畫中。在他的作品中,只有少數的作品存在著符號。

從這樣的線索推敲,黃宏德事實上並沒有刻意的以純形式的方式表現創作,而是以恣意應在狀態進行創作,應用就用,隨畫之性而順勢為之。對於線條黃宏德並不做過多的美化修飾,而是讓書寫本身說話,讓線條本身呈現線條本身的性格,只要是線條本身、只要是書寫本身就行,因為「我就是音樂」。當問及他的書寫大多數為何沒有符號意義,他哈哈大笑著說:「畫,是要寫給天下人看的。」,而這就是狂人黃宏德及其畫作。
 
 
Copyright © IT PARK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Address: 41, 2fl YiTong St. TAIPEI, Taiwan Postal Code: 10486 Tel: 886-2-25077243 Fax: 886-2-2507-1149
Art Director / Chen Hui-Chiao Programer / Kej Jang, Boggy J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