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皇珍
Tang Hu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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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的「謎樣」、人生的機械「效應」─關於魯宓動力的二、三事
文 / 湯皇珍

今天下午豪雨,撐出的篷布一邊吃水太多,斜斜傾倒,水滴便延著布篷邊緣由高而低魚貫滑落,晶瑩無比又極富秩序,一個已知物理的景象,我竟癡迷過去。由現象出發在知覺間的轉化異動令我好奇而深思;也許魯宓便是如此開始了它的動力效應。輪軸牽著輪軸相伴相生分秒不離;鏈帶則夾ㄎㄚ ㄌㄚ的咽啞,不快不慢,如軍隊踏步格格前行;彈簧壓縮後輕輕彈跳,噹─的脆響,金屬人形撞擊、搖晃半響,又重新這個命名為「大地之母」(BIG MOTHER)的循環。它將生生不息,直到人們可以想像的永遠,除了當你摘下插座上的那枚電力動源。

連動的機械效應,這些已存在的物理經驗,猶如牛頓蘋果屢試不爽的受地球重力而下墜;魯宓習價以抽絲剝繭的方式將這些架構的原型赤體的現身,「骨骼關節」發出聲響光影和移動的效應,高度撞擊觀者的官能感覺,現象的面對面掙脫了回憶反芻的路徑,推著觀者跑到知覺的最前線。有趣的是當我們知覺現象,猶如贊嘆成長在轉動軸輪上完美若金字塔的青苗,不會因為「知道了」─那是離心力和向心力作用結果,而減少觸動的能力。

知覺現象的一而再,再而三,彷彿倒掛的「艱難歲月」(HARD TIME );頭重腳輕、腦充血似的吊起在左右設定好的來回軌道上,一經啟動,簡約人形便開始徘徊,徘徊在這一端空曠和那一端圍堵的兩個「場域」。當我們隨著他左右移動做完徘徊的眼球運動之後,已知的機械效應,竟在知覺的同時,止不住產生猶如人生懸浮不盡的映照!左邊一個方體裡有床,右邊一個方體裡有桌;左邊浮瓶緩緩沈下,正是右邊一個人形濕答答昇起的瞬間,即便只有兩個面對面的空椅子加上桌下一連串聽不清的喊聲。冷淡規則被制約下的機械狀況卻似乎沒有分割地連結著暖暖人世間總體真象的脈動。我總感覺影像挾著聲音,每秒鐘閃過定量方格,開始移動在出生的醫院、長大的家庭、受教育的學校和結婚的禮堂,人生機械看來毫不虛假。如果此簡易的連動關係和馬達不中斷的電力時間,在把觀者既推逼至知覺前線後,又再往下潛泳至衝突、關連、遊走、起伏、反覆,這些有關人類存在屬於作者信仰的「真理」預告和冥想裡。

機械的「謎樣」人生,人生的機械「效應」。工程師?還是造物者?或者只是作者催化現實進入藝術的幽微過程?散放著光芒的材料和科技,正假擬著誘人的日月圓缺大自然現象,我們相信這是人類的一種「工程」,結果卻非單單的智性知識所能完全體會。開著機械一腳到了人生,其間的穿越,未必只靠理性的解釋與分析,不如說訴諸觀者一種統括式綜合性的完整知覺,在很短的瞬間將所有覺和知的場域沒有阻礙的銜接起來。魯宓說:「我相信人的知覺總是被限制於文化所塑造的固定模式中,但在我們所習慣的分離個體式的知覺之外有著更完整與直接的知覺形式……。」

如同現象不多餘地喚醒我們「未見」的感知,在知識濃蔭下醒來,一如被擦亮的「眼睛」。更重要的是:這些適用於每一個觀者的物理場域,正十分一視同仁的納入人類共有的「經驗層」,傳動著人類對這個宇宙人生期待的「真理」所作暫時的理解與認證。也是魯宓對自我座標與生命本質的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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