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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山水／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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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林怡秀
作品向來都帶有強烈政治隱喻的藝術家姚瑞中，在「萬歲／山水」中以兩種全然相異的創作形式同時展出，企圖探討兩類「正統性」問題，其一是以平面繪畫「山水」系列解構美學上的筆墨正統，另一個則是以錄像作品《萬歲》思考國家意識形態上的政治法統。
於耿畫廊一樓展場所展出大量「山水」平面繪畫系列，延續了姚瑞中先前以大量勞動、用針筆如春蠶吐絲般一筆一畫刻寫、仿擬山水畫墨色濃淡的方式。本次所臨摹的古畫作品，大多取材自晚明清初時期在官場上不得志，或在時代變革中面臨江山改組，只能選擇歸隱田野的畫家作品。姚瑞中在此刻意挑選非正統派、屬晚明變形主義系統下的作品為臨摹對象，這群作者注重線條勾勒，畫中具備特有的透視法，另一方面，這群明朝遺臣（民）在心態上也較其他創作者更為憤世忌俗。而所謂正統山水畫，在戰後台灣以「渡海三家」（張大千、黃君璧、溥心畬）代表晚清的繪畫正宗，此現象也顯現了當時中華民國希望恢復中華文化正統，對民國遺風保留的企圖。姚瑞中在此對這些古畫作品進行重新改造，將過往文人畫中對畫家私生活的排除納入畫面（家庭、家人、個人生活），以私山水（甚至偽山水）的方式帶入現代觀點，另一方面，他亦在創作過程中逐步破壞、山寨、解構正統山水的意涵，作法包括以硬筆代替軟筆、捨水墨改以油彩暈染、以極厚的印度手工紙代替宣紙、以貼金箔取代留白、不落款、不題字、不落印、不落苔點、不用皴法、簡裝禛⋯⋯等。透過挪用與改寫，姚瑞中以此混搭形式表現對正統性的顛覆，也經由臨摹對象的選擇，構成政治性與國族隱喻。
而在地下展區的錄像作品《萬歲》，以冷戰前線的金門為描寫空間，影片以遍佈金門海灘、防禦共軍的鬼條砦為始，鏡頭緩緩推入北山心戰播音塔中，穿過隧道與播音牆，畫面切入陽明山中山樓旁的介壽堂，此處當時為召開國民大會的空間，象徵著中華民國法統，而今隨著國大代表的廢除，該空間也日漸頹圮。姚瑞中在片中扮演不斷對著空無、荒廢禮堂空間，高喊「萬歲」、高舉手臂的獨裁者，鏡頭往後退出，推回一座已人去樓空的廢戲院（拍攝空間為金門金沙戲院，是當時因前線娛樂缺乏所建的軍中戲院），中華民國的萬壽無疆成為一幕老電影般的鬧劇，迴盪「萬歲」之聲的空間也僅剩下夕陽斜照與飛揚的塵埃。姚瑞中在訪談中表示，「山水」原本即永恆無疆，但政治法統需要土地，當局者的更替及外在之物才使山水被不同價值所定義，而在建國百年、冷戰結束後，政治強人已成歷史餘燼，但面對著當前新自由主義的來襲、跨國資本主義成為普世價值、民主專制浮現、歷史幽靈復辟的年代，人們又如何自歷史中思考轉圜與續進的位置？
(典藏今藝術雜誌，No.236，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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