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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亞細亞安那其連線：策展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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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吳達坤
前言
在上一個計畫「後民國-沒人共和國」畫冊中，藝評人王柏偉寫了篇文章，裡面提出：「尤其「建國」的成立是個阿蘭· 巴迪烏(Alain Badiou)意義下的「事件」。正如巴迪烏所指出的，「事件」之所以能夠出現，並非基於觀察者間對事件具有「共識」，而是基於觀察者的信仰，藉由 「相信某件事真的發生了」，觀察者「介入」 地製造了某個可能性空間，使得一組雜多 (multiple)被認肯為一個事件，而且更重要的是，「除了那些決定投入情境中的介入者以外，人們永遠可以懷疑到底是否有事件存在」。而「亞細亞安那其連線 ASIA Anarchy Alliance」（後簡稱ＡＡＡ），則是建構在此一基礎之下的藝術狂想。
一、從「新自由主義」和「全球化」談起
「全球化」運動，不僅它的規模是世界性的，更是超越國界的。而過去三十多年來，「柴契爾主義」1和「雷根經濟學」2 一起開啟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運動」的濫觴。它對人類社會生存環境的滲透是全面性的，直到社會每個角落。全球化運動，也迫使各國解除管制，將國家政府原有的諸多功能退位，把經濟空間（土地、政策、銀行）讓出來給「市場」、給「有效率的私人資本」。私人企業把持政府的主要意志，形成不斷擴張的終極巨獸。而這巨獸卻無法直視人類下一步的未來。讓我們的世界，備受自由主義市場不斷增長、資本積累過度、大眾消費力不足、異化勞動的偽文明化、社會福利倒退、生態環境破壞之苦。這些種種議題也拉開我們今天討論亞際間諸多問題的序幕。
二、國界的再劃分
跨國企業的巨獸，總以無聲無息的方式切入我們的生活，近百年來國際上的經濟政策也在「自由主義式」和「帝國主義式」兩者之間不斷反覆徘徊。上世紀九〇年代後，跨國資本主義和各國政府所提倡的「新自由主義」結盟，資訊成為世界性的商品。資訊網路時代的來臨，更加速我們認知的國界崩解，世界用我們意想不到加速度向前瓦解。因此，過去的「國界」、「國家」、「國族」的概念在今日的消費社會之間，已經顯得古典且無所適從。這一代的亞洲人無時無刻在面臨新的挑戰。
在日本當代重量級思想家柄谷行人所著《世界史的結構》一書中提到：「日本戰後憲法的精神，明顯來自康德。但我重新閱讀康德，不只為了「和平」；我站在揚棄國家與資本的觀點，重新閱讀康德。因為康德所說的「永久和平」，不只是沒有戰爭，而是消弭一切國家之間的敵對性；換句話說，就是對「國家」的廢棄。」柄谷行人上面這段言論可說極為激進，但也超越「資本-國族-國家」唯一的道路跟方向。事實上，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康德所構想逐步成真，那就是國聯（國際聯盟）與聯合國。或許，透過這樣，永久的和平才有來臨的一日。
ＡＡＡ的想法即是呼應此意念的美學展現，建立一個虛構的亞洲藝術連線，從中包覆着藝術家、哲學家們的絕對理想。這是個極大膽的嘗試，從哲學家到藝術家再轉換到真實世界的實現，ＡＡＡ重新撿拾起被社會國家捨棄的諸多信念。抉擇的當下都是人類面對真實現實的遲疑，這意念的實現過程看似漫長，但是個極為浪漫的理想展現。
三、再談反動的修辭
「反動修辭法」不直接反對進步價值，而是反對那些實踐進步價值的行動。這正是反動修辭的「狡獪」之處：它躲藏在進步價值的保護殼之中，卻執行著反進步、反動員的任務。如果你接受了這類反動論述，你的結論必然是：不行動；你不必、也不應該採取進步性的行動，因為你怎麼做都沒有用，甚至會導致反效果，或摧毀既有的改革成果。這種通俗性的反動修辭在你我生活週遭俯拾皆是：翻閱報章雜誌，不難發現可供分析的文本。核能安全問題、資本與勞工問題、都更與居住權利等議題。
反動修辭深具吸引力，不斷被重複，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們，否則我們今天也不會籠罩在新自由主義巨大的話語霸權下。「資本-國族-國家」這類的定義相當根深蒂固的界定了世界運行的方式。亞洲至今還停留在 18 世紀以降西方列強殖民的情緒之中而毫無自覺。也讓我們被閉鎖在國家資本主義所建制的無限迴圈之間…。看不見的巨獸不斷的換上一個面具遮掩著前一個面具，讓過度的資本擴張得以延續統治。
四、從亞洲話語權的缺席談起
以西方藝術話語權當道的今日，亞洲的缺席總是被視為理所當然。亞洲當代藝術是西方饗宴上的配菜，總是被當成西方藝術史觀之下的奇花異草，聊備一格的展望。而對於亞洲諸國來說，經過「模仿西方」是增強健己的一種方式。同時，亞洲國家的政體非常複雜，幾乎包涵了當今世上所有形式的政府結構，也是目前的全球熱點地區。從政經體制、文化價值、「模仿西方」的現代藝術概念，對本土主義者是可以合理的成立。
但今日，亞洲市場的興起也讓長期的西方經濟產生鬆動，跨國資本巨獸彼此的結盟成立也對國家政府產生更大的影響力。同時，我們所面臨政治、經濟上的區域合作成為亞洲未來各方面的重要出路，而對於藝術家、ＮＧＯ、替代空間而言，以子之矛還己之盾。跨國際的串聯（尤其在網路上）也形成解構當今亞洲跨國資本問題的重要運動方式。
五、最艱困的時代，也是屬於藝術家的年代。
雖然亞洲面臨了的諸多困境，但今日，亞洲藝術家們所創造顯現出的新的震撼或趣味，仍可說是只有亞洲藝術家和文化所能產生。亞洲如何面對世界？亞洲藝術家的可能？ＡＡＡ的成立藉由建立自身的體系，彼此合作結盟，或許可為提供亞洲當代藝術提供一條參照的出口。
日本自從上世紀泡沫經濟以來長期的處於低迷的狀況，兩年前的 311 東日本大震災事件，帶來的複合式災難也不得不讓人深思人類高度發展資本經濟之後的諸多問題。可預言的是，當今的亞洲當代藝術在近期將朝向不同的分歧點發展。在各種混種的、異文化的融合之間產生。現今亞洲所面臨的艱困環境或許是一種契機，反而能為亞洲孕育出更多優秀的藝術家，激勵對於當代亞洲社會、藝術、政治的另類文化觀點。
而臺灣則是位於因為歷史的分斷面，地理位置上香港、臺灣、皆位在大陸的周邊，而臺灣與中國、日本的密切關係又讓我們本身的既是內部又外部，也產生了獨特的文化樣貌。諸如台灣藝術家所擅長的「國族/政治」議題也此展生。以及這些問題對應在東亞的脈絡之外。更包括比較晚清知識份子如李鴻章和日本伊藤博文如何思考上述有關國家主體、語言與政治他者的理論性問題？日本如何面對大化革新之後的原有價值觀的變遷？以及日治期間，台灣的主體化想像如何發生以及體制化？東亞現代性與國家主義的論述如何擴散？最後回到台灣的本土文學、當代藝術、表演藝術、影像、文化政策如何承接或是回應？此種種都是ＡＡＡ等表現子題。
六、藝術的破解語法
資本主義社會所教會我們的，國家機器老早就學到了。代議制與資本主義構連的關係，遂行一種由語言啟動的機制，自動閉鎖控制著人民，所引致的結果則在法律行為認定中與語言切割。若還要努力抵抗那稱為怪獸的中心，即是從西方傳播而來的當代藝術，亞洲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接收與轉譯，在這樣的位置中取得站立的位置？亞洲藝術家們有沒有可能成為當今政經體制的例外？而ＡＡＡ又如何破解這層次相關的語言呢？下面我舉出幾個有趣的例子：
由日本的小澤剛、中國的陳紹雄和韓國的金泓錫三位藝術家所組成的藝術團體「西京人」，他們提出了一個以假亂真的想像作為藝術的可能方向，透過找尋「西京」-一個歷史上被淹沒的城市名稱，讓看來虛幻的行動轉化為具體的概念，成為對照當代生活的城市設想。同樣的，在臺灣則有筆者與 26 位臺灣藝術家所共成立的「後民國-沒人共和國」，藉由展覽與成立「國家」的藝術事件來隱喻臺灣本身與中國之間的糾葛情仇，藉此討論臺灣這島嶼在無法被歸類的模糊現況中該何去何從的未來關照。同年，日本的坂口恭平，受到 311 震災與福島核災事件的影響，成立了「新政府」，並且自任為“新政府首屆內閣總理臣”。他對政府宣稱自己的新政府活動使用的費用是“藝術”活動經費，藉以規避日本法律上的叛亂罪名。對外，他則宣稱，自己的“藝術”就是“政治”。此種以假亂真的擾動成為藝術家實現創意的重要案例。
我們從中可以看到藝術家的幽默創意，如何將創意轉換成最強的矛與盾，實現他們的理念。這些都是 藝術家們面對當今現實巨獸以小博大的轉換支點與實踐能力。
七、結語
我們發起的「亞細亞安那其連線」（ＡＡＡ）可視為一群亞洲藝術家發起的跨國政治藝術「小運動」。ＡＡＡ，是一場為「想像」而體現的集體藝術實踐，每位參與的藝術家、組織皆是多元而且獨立的個體，彼此為相同信念所相互交織完成的創意集合。透過展覽與工作坊的進行與持續發動，我們冀望能在思想與現實的縫隙之間找尋可能切入的界域。同時，我們也希望，此次的ＡＡＡ不只是短期發生的事件而已，ＡＡＡ連線的立場是站在彼此都看得見的對岸上，一心同體的向僵化的湖面投入一顆顆的小石，藉由激起一陣陣漣漪，彼此相互激盪、對話。
這是一場以「在地主義」包圍「全球化」的過程，也是一場藝術界所發起由內至外自省的「內在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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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日期：2014-05-16 ~ 2014-07-13
地點：關渡美術館 1-3樓展覽室
開幕：5月21日（三）下午5點
參展藝術家：
會田誠 Aida Makoto / 陳界仁 CHEN Chieh-Jen / 陳擎耀 CHEN Ching-Yao / 陳敬元 CHEN Ching-Yuan
張立人CHANG Li-Ren / 李光頂 Dinh Q. Lê / 潘逸舟 HAN Ishu / 文敬媛&全浚皓 MOON Kyungwon & JEON Joonho
強派特．庫斯納托 Jompet Kuswidananto / 坂口恭平 Sakaguchi Kyohei /森村泰昌 Morimura Yasumasa / 杜珮詩 TU Pei-Shih / 照屋勇賢 Teruya Yuken / 姚瑞中YAO Jui-Chung / 葉振宇 YEH Chen-Yu /袁廣鳴 YUAN Goang-Ming
孫原+彭禹 SUN Yuan & PENG Yu / 蘇圖西亞．蘇芭芭恩雅 Sutthirat Supaparinya
東京灣圓桌會議 AAA Tokyo Bay Conference:
西京人Xijing Men (小澤剛 OZAWA Tsuyoshi, 陳劭雄 CHEN Shaoxiong, 金鴻錫 Gimhongsok) /坂口恭平 SAKAGUCHI Kyohei 坂口恭平/吳達坤Wu Dar-Ku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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