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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主義與林壽宇的繪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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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藍岡
在國內,我們常聽到抽象表現主義、超寫實主義….等繪畫名詞,却極少提及絕對主義這個字眼,也許國內較少接觸這類作品,以致於不能立即分辨出它的風貌,進而欣賞它的特質。前些時候自英國回國畫家林壽宇的作品,應可歸到絕對主義繪畫的範疇,藝評家王秀雄從林壽宇的繪畫,談到了絕對主義的內涵。
林壽宇由於去國多年,此次歸國受到熱情的款待,備感祖國的親切溫馨。他二十一歲即赴英國倫敦皇家藝術學院學習藝術與建築,取得學位後,於一九六四至六九年間担任藝術與設計等課程。並於一九五八到七五年間,在倫敦、紐約、羅馬等地舉辦個展十餘次,一九六六年獲貝爾發斯特(北愛爾蘭首府)藝術協會展的首獎,一九六七年又在匹茲堡獲得卡內基國際勞工組織William Frew 紀念奬章,其作品也為世界各大美術館所收藏,可說是一位頗負國際盛名的優秀畫家。
針對林壽宇的繪畫,王秀雄首先對絕對主義作了一番解說。
王秀雄說,據美術史上的記載,絕對主義雖是在一九一三年,由馬勒維奇在比得堡展覽會上所發表的作品而起,但事實上,馬勒維奇在一九一O年就畫了一張「白中黑」的繪畫,來闡明他的理念。他表示他完全捨棄了自然的再現,不再依靠自然,而創造了一張具象的繪畫——這種完全拋棄自然假象,而表現絕對存在的繪畫作品,便是絕對主義的重要觀念。相對於過去的具象繪畫來說,馬勒維奇所提出的理論,真是一個觀念性的大突破。
據繪畫史料上的記載,當馬勒維奇的「白中黑」被展出時,曾引起當代評論家和觀眾的議論,大家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幅畫——一片白色的背景上,除了用鉛筆畫了一個黑色方形外,ㄧ無所有。「我們像處身於一片沙漠中,我們所喜愛的每樣東西都不見了。」羣眾都這樣嘆息道。於是,這方形被認為是費解的,危險的、甚至是空虛的。
但馬勒維奇對這種反應却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而自稱是意料中的事。他說:一個寫實概念在絕對主義的藝術裡,是不具任何價值的,客觀性的本身也毫無意義可言。能到達非具象的呈現,才是絕對主義的境界。思想、概念,與意象都應該將之拋棄,唯有感情才是決定性的因素。馬勒維奇認為一件藝術品的真正價值,乃單獨存在於它所表現的感情裡。今日我們看到一根古代的柱子,不再會對它構造是否符合建築上的功能感到興趣,而是在其間尋獲到一種純感情的表現。
於是,藝術從客觀性的物體中被釋放了出來,而在方形裏尋找到了庇護。在這裏,方形已不再是「空虛的方塊」,而是主觀的感情。白底上的黑色方形,只是非具象的感情被表現出來的第一個形式,方形等於感情,白底等於這感情背後的一片空無。方形會改變並創造新形式,其要素可用不同的方式加以分類,這要視喚起它們的感情而定。絕對主義,它企圖建立一個純正的世界秩序,一種新的生命哲學。
後來到了蒙德里安又是一個突破,他用垂直線、水平線及三原色,來探求宇宙對立的兩個要素,例如精神和肉體、物質和非物質、陰和陽…..使之均衡與調和。由繪畫的本身來表現對世界的看法,這就是新造形主義。後來演變到了一九四八年的具體主義,此時正好是抽象表現主義登峰造極的時候。他們認為具體主義和馬勒維奇或蒙德里安的繪畫不同,一個是抒情性,以個人的感情為重,另一個却是撇開個人的感情,認為如果要讓形、色本身的力量發揮的話,我們就不要解釋的太多,而任其自然地發展,所以比抽象表現主義還要更抽象,更具有創造性。後來此主義就發展成為絕對主義,用最低限度的形,來造成一種存在,主張要表現一種形、色的美,一定要濃縮到最簡單的形、色上去,本身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王秀雄認為林壽宇的繪畫,就如同絕對主義所表現的一樣,其形、色的簡單,並不意謂著內涵簡單。林壽宇的繪畫造形,大致上說起來只有正方形或長方形,顏色也只是無彩色——黑、白、灰。但其間隔的安排,空間的彼此呼應,再加上微妙的色彩變化,這種柔美、纖細的東方感情,在西洋藝術裏是難以見到的。所以,在這個藝術的大潮流裏,林壽宇建立了一個獨特的風格。中國繪畫裏的留白,經常能夠成另一幅畫,要畫面顯得有力量,一定要把空間安排好,才能顯露出來,而林壽宇的繪畫,就其空間的安排方式來說,實具有中國繪畫的精神。
在座的陳正雄也對林壽宇的畫,作了一番補充說明。他覺得在中國的抽象畫家中,如趙無極、莊喆…..等人的作品,是趨向於抒情的路子,而林壽宇的畫,却能在此種環境中走上理性的路線,實屬難能可貴。
從造形上看來,林壽宇的畫,似乎受到了馬勒維奇的影響。因馬勒維奇的造形大多是用長形、方形、圓形、三角形、或十字形。而就林壽宇畫面形成的結構性來說,則帶有建築性,這大概和他早年學建築有關。若就色彩的細膩變化而論,則又具有濃厚的音樂性。林壽宇繪畫作品的另一個特色就是簡單,這正符合德國建築家密斯.凡德羅的名言:The Less is more.
在這次聊天中,林壽宇也談到對國內畫壇的一些感想,雖然感慨頗多,但他還是抱著期待的心情,盼望祖國的藝壇能更迅速地蓬勃發展。
民生報,1981.05.20,第十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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