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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黑夜到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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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劉崴
自從八二年王福東自師大「自動畢業」後赴美，十年來的輾轉周折，使原本在大學期間，陶醉在自我封閉的意識形態，以超現實手法抒懷的他，轉變成以快速、塗鴉式的筆法，直接呈現通俗社會下的點滴形態，以嘲諷重於批評的角度，從冥思的情境裏跳脫而直視現實。
回溯他將社會意識放進創作中的時間，應在一九八五年左右。在美國，他吸收了社會性和世界性的解放意識，其中以東村的藝術家們對社會和政治的態度影響他最大，東村轟轟烈烈的藝術戰場也帶給他無窮啟示。從那時起，藝術與社會、政治的關係就成為他反覆思索的課題;也由於人在異邦，與故鄉的距離正好提供他冷靜思索的條件，許多原有的觀念逐漸崩解、重新架構。
和許多創作者直觀地理解外象所不同的是，王福東實際上接觸了不少政經人物，對於許多檯面下的運作他理解而非憑空臆測，多樣且詭辯的政經底層常給他豐富的思辨材料，也加強他對台灣社會的憂心與關懷，從他發表在海內外報章雜誌的文章中可以清楚發現。然而在繪畫上，由於他長期對三教九流的接觸，在十丈紅塵中翻滾自得，他對人的感受更為直接深刻，他對個體在環境中的氣質樣貌的掌握更甚於現象，他彷彿是畫面中隱藏著的一員，各類人物在畫面中的某地如和老友相處般不矯揉作態，而具有現實中的人味。由於如此，他在快速下筆時能將現場氛圍拿捏得入木三分，使得畫面活潑非常，彷彿畫中的酒氣、霓紅燈都要伴隨著主角自畫面跌撞出來。他不在畫面上批評什麼或疾呼什麼，也許就因為身在其中的無奈與他本身具有的浪漫性格融會交織，畫中人物彷彿是別人又彷彿是自我的投射，除了憐憫、自嘲外，也有苦中作樂的泰若與一分自勉。
如果說，九O年代「放眼台灣與社會現象」系列作品是他藉由一氣呵成的速度與淋漓痛快的油彩，抒發生活的不定性與對社會的關注所帶來的感觸，那麼九一年後「從黑夜到天明」系列，便是他心情穩定後，由被生活刺激的直接投射轉變為開始對畫面加以實驗與追求。這時畫面上形式較以往完整，但內容不若以往豐富有力，是角色、環境的改變促使他做這樣的調整？或是他畫藝上階段性的要求？然而「為人生而藝術」、「將藝術的冠冕還原到社會最通俗的層面」，仍是他不變的原則。
此次(五月)於臻品畫廊展出的作品，包括他九O年到九二年的平面繪畫，表現了都會文明沈淪的一面；以及政爭的黑暗面，觀者可循此對應其文字作品，做進一步的瞭解與檢驗。
而今他回台一年多了，與故鄉實質上距離的消失將帶給他什麼樣的體會與反省？是懷疑後的拆解、務實後的重整、或是釐清後的反叛？
「從黑夜到天明」是太平時代的來臨還是檯面上的紛亂才起頭？對於王福東來說，此刻，該是再辯證的開始吧！
(原載／《雄獅美術》1992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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