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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福東的旅人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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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張登萍
關心美術界資訊的人
都該認識他
曾執筆於雄獅美術
「台灣新生代美術巡禮」
的王福東
為台灣藝界刮起一陣旋風
他的畫
帶著塗鴨的狂亂與叛逆
神經質的色彩
又散發赤子的熱情與批判
他的詩活潑而自然
無拘的筆觸引人滿天飛翔
他的藝評
卻又是針針見血
執著於為台灣本土的新生代
付出他的熱情與關注
「一O一號自由公路的兩旁
綿蜒著無數的翡翠的綠
天空是瑪格利特的天空
溪澗停不住把愛量進山谷的體溫
牧場上
牛們於是流行著一種傳言
說
下輩子還要做牛」
【摘自王福東〈旅人之歌〉「山盟」】
王福東的〈旅人之歌〉新詩篇曾在中國時報的文學獎獲得殊榮，我們對他的「流浪」深感興趣，而當他對我們述說時，稚氣的笑容、坦率快速的口氣加上大大的手勢，彷彿又沈浸在過往的這些片段中---令人回味的旅途。
在台灣，I980年出現放洋趨勢，王福東成為這潮流中的一員，隨著家人的移民來到加州。但是，「紐約」在他心中不斷的召喚，促使他收拾起簡單行囊，悄悄地離開了家人。一路搭乘巴士，由西到東橫跨美洲大陸，他盡情地將自己放逐在這陌生的國度中，開始了他的流浪之旅。
起程時，他身上只帶著五十元美金，抵達東岸已所剩無幾，再加上轉班車中遺失了行李，只剩下一部相機，他還是為這唯一財產租了一個一夜20cents的保險箱。再無多餘錢租房子，也無法找工作，只好睡在中央車站、中央公園，與一大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為鄰；王福東在當時還是唯一的黃種人，還好畜了長髮作為「保護色」，儘管一副狼狽、不修邊幅的模樣，倒也沒人敢碰他、搶他。
出生在澎湖小島以大海為伴的王福東，自小就獨立孤獨慣了，並具有不畏風暴的性格，他就真能安於如此境遇中進行思索；或許是天生的流浪個性使然，（回到台北，他也住過新公園）他認為那是一種「享受」孤獨的歸屬感。
後來，他在垃圾桶中看到了一張世界日報的職業攔，心想至少有綠卡可以找工作，但是進介紹所卻拿不出介紹費，只好先抵押綠卡，這才結束他流浪漢的歷程。
此後，他又陸續嚐試了各樣體驗，餐廳打雜、洗碗、大廚、詩人、散文作家、報社編輯…，只是將畫布暫時收起，而將自己放諸這大千世界中去感受。因此，這段時間的文字創作不斷，生活的困厄、對新環境的好奇、混雜著不盡的鄉愁，便是王福東筆桿下的泉源。而更重要的，這不便是個人情懷的抒寫，更多是對西方現象的引介和對台灣藝壇的思考與反省。尤其當時紐約東村藝術家對社會和政冶的態度，以及東村轟轟烈烈的藝術戰場，更帶給他無比的震撼與啟示。
最初到美國後的前5年，畫作停擺期間，彷彿從師大期間陶醉於自我封閉的意識形態中被炸出來，吸收了社會性和世界性的解放意識，也讓自己成為流浪漢體驗自由，再加上東村的薰陶醞釀，他終於為自己的創作開拓了一片天地。
「十幾年前蘇荷的崛起，…成功的將通俗的社會層面戴上藝術的冠冕，而在今天，東村的這群孩子們，卻硬要把藝術還原給通俗，用最原始的圖像或塗鴉式的創作，來表達現代人心靈中最感性的一面，手段竟是那麼的直接、冷酷與嘲諷， 在這群孩子們的心目中，並無所謂的含蓄或矯揉主義的偽裝。」這就是王福東筆下東村的新表現藝術。
I985年，台灣的環保意識已逐漸抬頭，藝術也不再是束之高閣的貴族藝術，而王福東在紐約東村，所感受的社會意識，回到台灣便有解放意識的胎動。當時他便將當年出國前成立的「當代畫會」改組成「第三波畫會」， 策劃一個「污染專題展」，反應很好。於是他們深深體會，藝術也必須思考生活環境，王福東秉信藝術是和人與社會層面休戚相關的，藝術應為生活化。他引用畢卡索的一句名言:「人家尋尋覓覓，我俯拾皆是。」他便是要把藝術生命融為生活的一部份。
或許又是基於流浪的根性，王福東的工作週期一直保持一年左右，回台灣當一年的雄獅雜誌主編，到台中畫廊開拓新藝術又一年，他又計劃再辦一本新美術雜誌，也是一年就緒後交棒。如今38歲的他，期望自己是個開拓者，而不只是編者，他計劃再衝個二年，40歲以後將全心投入他的繪畫創作與寫作，退居至幕後工作。
王福東想辦雜誌，因為他認為可以充分發揮內在的空間，並完全展現理念，特別是他對台灣這塊土地的熱愛。王福東認為，現代文化中有一點是需要澄清的，本土不僅僅是鄉土，它還包括了都會文化的性格。
I986年台灣解嚴後，早先台灣自由經濟的雜質稀釋了，禁忌一經破除，藝術本質不再被束縛，前衛藝術於焉而生，藝術的能量更得以真正的釋放。
從王福東的熱誠與侃侃言談中，我們也深深感受到他的精彩與對生命的那份衝勁和追索。他說他這個年紀，還有力量在紅塵裡翻滾幾年，但他最後的結語仍是：全心投入創作的熱愛。
(原載／《芙蓉坊》雜誌1992年9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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