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偉平
Tam Wa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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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部名叫「風和日麗」的電影中擔任主角 —關於譚偉平…攝影﹑錄影﹑裝置作品的”頹廢”


「現實景物被當成一種勤勉的,攜帶相機的獵人追蹤捉獲的異國戰利品這樁事實」為攝影賦予了活力,而且標示出超現實主義者的「反文化」特質以及中產階級蔑視社會常軌的匯流……繪畫,它們和超現實主義「使“藝術”與“所謂的生活”、“物件”以及“事件”、“ 意圖的”以及“非意圖的” 、“專業”以及“業餘” 、“高貴”以及“俗麗” 、“技術”以及“幸運的錯誤”的界限變得模糊的好辯意念」保持了一段長而謹慎的距離… …但,攝影是唯一天生就屬於超現實的藝術。-引自 蘇珊宋妲 論攝影 書中〈憂鬱物〉一文

「我最近想拍跟夢有關的東西,因為夢是那種不清楚而想搞清楚的事,而現實是那種太清楚但搞不清楚的事… …但真實是什麼呢?」-引自 譚偉平〈我的真實生活系列〉訪談

那麼這種“頹廢”的現代當中奇怪的內在陰影或不透明性是來自何處?何以驕傲的現代人 — 充其量只擔心他們不足的現代性 ― 會懷著這種無力、神經衰弱式的差異的秘密幻想,然後繼續去指責他們王國中較古老的領域,遑論他們自己「最先進」的藝術家和文化上的知識份子。“頹廢”顯然是某種同時抗拒和尋求現代性的事物。- 詹明信〈後現代主義,或是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

我總覺得譚偉平是“頹廢”的。
 
他的作品中有著奇怪的內在陰影和不透明性。
 
無論是攝影、錄影或裝置都有著這種無力、神經衰弱式的差異的秘密幻想… …
 
但,身為「最先進」藝術家的他必然是勤勉的、誠實的,而且顯然想要用他的“頹廢”來抗拒和尋求他的“真實”,以「超現實主義」式的有點好辯的謹慎… …
 
我喜歡他的“頹廢”。
 
甚至是他搞不清楚的面對“現實”態度的頹廢。
 
一方面因為我自己也在和他的創作課題上有著相仿的不可抗拒的模糊:生活與藝術的界限的模糊,夢與現實的不容易保持距離的模糊,對自我對家對城市對歷史對殖民地的認不認同的模糊。
 
另一方面則是,和他相仿的創作媒材上也有著「最先進」藝術形式在遭遇最先進時代的發生不得不自然的模糊:關於攝影的、錄影的、裝置的、多媒體複影像的美學上再用力一點所總必須負荷的模糊。
 
這使我很羡慕他的“頹廢”。
 
我羡慕他總是可以憑藉他的頹廢找出一種較“私密”較“尷尬”較“略帶歉意”但卻總是較“有趣”的出路。
 
尤其在我從紐約的MOMA/P.S.1當代美術館的駐館一年創作之後剛回到臺北的現在,正處於對“家”對“城市”對“殖民”對“歷史”甚至對“最先進藝術形式”更加劇地模糊的現在… …所有的創作顯得更懷舊更沉重到動彈不得的現在。
 
譚偉平的“頹廢”及其“超現實主義”式的有趣顯然提出一種像“夢”一樣的可能出路。
 
“頹廢”是一種「病態而奇異、共謀且最終被此感染的事物」(詹明信語)。“頹廢”是一種偽裝編造的對自己身份懷疑的姿態。“頹廢”是譚偉平在《棲息》錄影創作藝術作品中的那個穿西裝戴眼鏡卻浮在海上頭還戴著一個方透明盒海水無法呼吸的自己。“頹廢”也是譚偉平在《倒影》錄影創作藝術作品中一直汲水到倒影中的臉的自己。前一個作品把自己放在一個條件性的空間裏生活而窒息,後一個作品把自己喝掉而距離消失而消化掉。
 
這種錄影藝術式的“頹廢”跟“夢”有關,跟“自己的消失”有關,跟“病態的感染”有關,但卻是如此詩意而標示出超現實主義市的有趣。
 
(《我的訪客》- 我的真實生活系列)攝影作品中譚偉平寫著:
 
她對我說:「神經病!」掉頭便走了,我覺得我有一點過分,有點歉意,但來得太快了,不知怎麼對應… …心理還是沖出一種莫名的尷尬及被輕蔑的感覺。
 
在這個攝影系列作品中,“頹廢”是他覺得非常混亂,而且是「我倒沒有發覺事情是這樣的發生,相片中的我來得並不真實,那是一種發生過後才意識到的東西」。(作者自敍)
 
奇異共謀且最終感染別人的攝影作品是:把自己放在拍片現場、電影院銀幕中、主持電視節目播映畫面、採訪九七回歸現場的記者證上的照片… …
 
這些照片因此把“私密”的我放在“公共場所”的客廳、電影院、採訪現場的混亂,也因此再現出一種“真實”的不真實感,一種他所寫下來的歉意、尷尬、及被輕蔑的莫名性,一種對自我的無力的秘密幻想的“感染”… …一種後現代式的多媒體複影像的“頹廢”。
 
在譚偉平的裝置藝術作品中,“頹廢”變成是一些大多和“建築的被遺棄”有關的東西,“頹廢”是一種爛掉的、掩埋的東西的再出土過程。
 
在澎湖《家》作品中,“頹廢”是一個泡在水裏的用老古石舊工法重蓋成的等比例的舊式房子,像一個島.(澎湖是一個島,香港是一個島,英國是一個島,臺灣也是一個島…..他強調這種他成長過的島的被遺棄感)。
 
在《防空洞》- 廢房系列作品中,“頹廢”是一個防空洞裏用螢光潻重新噴上去十八世紀壁紙圖案的拱廊地點,只有用紫外光燈照才看得到這種頹廢的被感染的秘密幻想。在另一些正在進行的關於家關於廟的近作中,他更追問起“我是怎麼來的?廟是怎麼蓋起來的?這聚落是怎麼移民到這裏來的?”種種的問題,“頹廢”在這些裝置藝術作品中變成是更內在的陰影,邊抗拒邊尋求一些更古老的領域的不透明性,並因此再現再重溫這一些必然更無力更神經衰弱式的歷史的“真實”。
 
我一直會想起譚偉平在〈我的真實生活系列〉中「我的演出」那張攝影作品底下寫的一行字:「我在一部名叫『風和日麗』的電影中擔任主角」
 
那是一張“頹廢”地如此動人的照片,也是一句“頹廢”地如此動人的句子,足以說明譚偉平作品中最有「超現實主義」感的詩意。
 
在諾大的電影院的黑暗中,在諸多觀眾專注看去的銀幕裏,在那麼沉靜那麼公開的“停住”畫面上,譚偉平正半裸身地躺在床上被單裏斜靠著也半裸身的女主角,在如此親熱、歡愉而私密的場景中,他的神情卻是憂鬱地苦惱地面向群眾面向媒體影像的外頭,像是正擔心著許多遠方的更”真實”的困擾… …一點也不「風和日麗」地頹廢著… …這正是他所有作品中有著奇怪的內在陰影和不透明性而且無論攝影、錄影或裝置都有著這種無力、神經衰弱式的差異秘密幻想的最具體寫照… …像夢一般。
 
我喜歡他的如此“夢”般的頹廢。
 
(文 / 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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