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廣鳴
Yuan Goang-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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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記憶之前 展出作品短述
文 / 袁廣鳴

在我的創作當中很多的影像來自於日常中的元素,使用這些影像在創作上主要的意圖除了反應現實外,並同時翻轉這些影像所代表的「理所當然」的想法,使其影像產生另一種思辨的空間,讓觀者在熟習與陌生之間得到未曾有過的感知經驗並同時成就了新的「觀看」現實。

2004年我在廢墟上建立自家的住宅,從此我住進廢墟中,廢墟也住進我的記憶中;在建造家園的過程中,每日面對著兩旁仍是廢墟狀態的無人住宅,會不由自主的興起一種曾經繁華的荒涼詩意感,尤其當我進入隔壁廢墟住宅中一探究竟時,經由留下來的傢具、書籍、衣服及裝潢等,不禁令我聯想起這個「家」的背景、生活的模式、氣味及離開這裡之後的未來想像,空間中所帶來的時間及歷史感不斷的在過去、現下及未來往返跳躍。

在2009年我第一個小孩出生四個月後,父親胃癌去世,四個月中面臨新生老去的衝擊,看著小孩想像著未來,同時試圖從記憶中尋找父親的蹤影,不禁令我想起在父親尚未過世前曾到大陸返鄉探親過一次,之後在他大陸的姊姊去世後,對於返鄉就開始意興闌珊,縱使我主動邀約一起返鄉也被拒絕,故鄉的概念對於他似乎是像一個斷了線的氫氣球一樣,漂浮在最深沉的記憶之中。

從詩意廢墟到幸福家居到生死的「消長」全部環繞在我的日常當中,於是我開始思考在記憶產生之前的狀態是什麼?當我們與記憶對峙的時候,立身處地的時間感與歷史感又是如何地被想像及描述?

在2002年的「城市失格」系列作品我使用照片呈現一個無人、無車的台北城市—西門町;西門町的地名來自於早期日本殖民時代所遺留下來的名稱,晚近被媒體暱稱為「台北原宿」,但台北為何要與「原宿」連結?就如許多台灣建商打出的建案廣告名稱為第一世界各地的城市名稱一樣,在這當中投射出某種「去當地化的地方」的潛在意識,一個典型混種並隨時更改自身面貌的城市、或者說是一個無法描述自己、不知身處何處的狀態。地方感(the sense of place)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之下,我們對於家的概念更為流動且脆弱,對於所居住城市的記憶更加的模糊。

「在記憶之前」的「之前」我給了它雙重含意:一個是在記憶發生之前,是線性「時間的之前」,另一個意思為「面對著記憶、與記憶對峙」,為「方位的之前」。記憶在時間上不只有「過去」的意思,它還帶有「當下」的意思,因為當我們在進行回憶的時候就是在「彼時的曾在的此時」之間往返,記憶總是一個飄忽不定的東西,因為它常與「想像」有關,譬如回憶小時候的家屋、故鄉的情景、對已故親人記憶的招喚、城市的記憶、面對曾經歷過輝煌的廢墟,我們通常會不由自主的使用一些「想像」崁補在記憶的隙縫之中。

從詩意廢墟到幸福家居到生死的「消長」全部環繞在我的日常當中,於是我開始思考在記憶產生之前的狀態是什麼?猶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所看到的這個世界的影像是什麼?在不受知識、社會餵養前、面對世界的第一眼是否為「純潔之眼」?就如同記憶產生之前是為一種清明?抑或是一種渾沌的狀態?當我們與記憶對峙的時候,立身處地的時間感與歷史感又是如何地被想像及描述?

「在記憶之前」的原初狀態很難用理解的方式來對待或去指稱,或許要以存有的直接臨在狀態來體驗,可能這樣的體驗會徒勞無功,猶如漂浮在毫無方向感的大海之中,或者是猶如進入一個黑洞之中,不過,在邁向這黑洞的過程中,或許以讓自己凝聚起來並貼近一種原初的狀態,並從中確認出我們的「存有」其實就來自黑暗之中。

《逝去中的風景–經過Ⅱ》

家是一個不穩定的存在,而故鄉的概念則屬於一種遠在的記憶想像之物。

作者自宅的建立,是從一個廢墟開始,隨著父親的過世,小孩的出生,廢墟也漸漸變為一個家,其中的過程讓我對於家的意象及其對於家的破敗始終有著不同的想像及回憶。當我每日面對這從廢墟修建起來的家居與隔壁仍是廢墟的住宅,都會以不同的想像來填補這廢墟空間的記憶,同時也反映台灣普遍對於家及認同的概念所呈現流動不穩定的潛在意識。

影片為三台固定於纜索上的攝影機,以直線前後運動的方式拍攝其居家日常生活和周遭環境的場景:家及旁邊已呈廢墟狀態的無人住所、隔壁的大樟樹,附近的涵洞,海,以及以劇場的方式重建父親生前居家的場景。試圖製造一種對於「記憶」及「現下」的掃描,一種「佇立於旁的俯瞰」,凝視於這「逝去的」、「逝去中的」及「即將逝去」的風景。

《在記憶之前》

2004年我在廢墟上建立自家的住宅,從此我住進廢墟中,廢墟也住進我的記憶及想像之中;影像中出現的泳池及室內的場景為我住家隔壁一棟佔地頗大、無人廢棄的豪宅,牆上一個傾斜欲墜的匾額,上面寫著「新天地俱樂部」,諷刺的是眼前卻是一片狼藉;從窗外望出去則是地幅廣大的淡水新市鎮規劃區,一棟棟大樓張牙舞爪的蓋起,所正對的一棟正在蓋的大樓,上面有著巨幅廣告,寫著斗大的三個字-「邁阿密」。殘破的窗簾隨風搖曳,室內長滿爬藤的植物,生意盎然。

影像中另外出現的日間環景為台北最大的廢墟:「十三層鍊銅場遺址」及附近「陰陽海」的場景;站在這殘破、荒廢的巨大的廢墟中,過去這段艱困的日本殖民史及人類最強烈的掏金「慾望」,不禁讓「想像的記憶」開始湧動,遺留下來的巨大殘影讓時間的感知在過去與現下迴盪。

本件作品為一件四投影的大型錄像裝置,同時伴隨著喃喃的低語,影像內容主要分別為夜晚的海、森林、草叢、日間的廢墟、閃光等影像。當觀眾置身於展場空間,四個投影的影像時而遠離、靠近、環繞及上下的運動,閃光及全黑的光線變化穿插之間。企圖從「家」的方向延伸至「身體與感知」、「記憶與廢墟」的探討。

《逝去中的肖像》

肖像攝影與一般的生活照有著些許的不同:通常都在一個需要給未來一個關鍵點的時刻所進行,因此這一刻比一般的生活照要隆重一些也同時更顯得「脆弱」。當我們端坐在椅子上,眼睛望向攝影機的鏡頭及光圈時,宛如望向一個似乎沒有盡頭的黑洞,快門按下的那一剎那,當下就移交了給過去,也同時隆重的給了未來可以「記憶的參考點」。

《逝去中的肖像》系列採用了月光粉(Phosphorus Pigment)這個化學物質當成投影的螢幕,它有吸收光線並在黑暗中釋放光線的特性。投影一開始為模糊的影像,他們的坐姿像是要進行一個肖像的拍攝,影片最後的一秒影像才轉為清晰,同時自動遮片將投影機鏡頭遮住,遮片移動所發出的聲音猶如按下相機快門的聲音,模糊的影像殘留在月光粉的投影面上,隱隱的釋放影像,也同時緩緩的消失,這個從黑中散發「靈光」的影像,一個雖遠猶近的殘像,彷彿又回到當初拍攝肖像時、眼睛直視的那個黑洞的原初。

《微笑的小木馬》

《微笑的小木馬》試圖展開影像生成的過程及藉由不同的媒體轉譯,重新思考「日常與既定認知」,「影像」與「物件」的關係。影片中的小木馬被小孩騎的不斷的搖晃,當小孩離開時,木馬緩緩靜止,影片也同時變為黑色的畫面,此時發現螢幕上黏有一個與片中木馬一模一樣材質的底部弧形原木搖板在同樣的位置,尺寸也剛好蓋住影片中的弧形搖板,在觀看上很難發現這螢幕上微微凸起的一塊弧形搖板,只有到影片消失時,這塊弧形搖板才被凸顯出來,這塊弧形搖板在搖晃的世界中成了一個「座標之物」、也是一個「記憶之物」,藉由它得以對照出影片中的木馬其實不曾晃動,晃動的反而是木馬外的世界。

本件作品主要的意圖除了反應現實外,並同時翻轉這些影像所代表的「理所當然」的想法,使其影像產生另一種思辨的空間,重新啟動觀察者自身新的認知模式,並同時成就了新的「觀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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