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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師亦友亦偶像：韓湘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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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梅丁衍
早年旅美畫家中堪稱奇葩的韓湘寧，在晚輩心目中的地位正是如此
第一次見到韓湘寧是在一九八零年，當時我在龍門畫廊舉行第一次畫展的酒會上，韓湘寧剛從紐約返台，也在版盡家畫廊舉辦畫展。對台灣現代畫壇而言，韓湘寧的出席，足以造成不小的震撼；一方面是為韓湘寧在六○年代的五月畫會中，是一位新起之秀、明日之星；另一方面，是因為韓湘寧在七Ｃ年代的紐約，於照相寫實的潮流中，為自已打下一片江山，是一位不拆不扣的國際級畫家。只可惜當時沒有人引見，遂與這位前輩失之交臂。
不久，我赴紐約進修，一到紐約，簡直就可以聞到蘇荷的味道，與三五留學生逛畫廊時，每經過幾棟樓房，就有人不時指點著：某某畫家就住在某樓…。其中，在蘇荷必經之途，目標最顯著、門禁最森嚴者，非韓湘寧畫室莫屬。原來韓湘寧畫室的樓下，正是照相寫責派的大本營—歐凱．哈里斯畫廊；畫廊一丈高，黝黑的大鐵門板，讓韓湘寧的工作室也增添了幾分莊嚴。該畫廊曾經囊括了不少華裔畫家，例如夏陽、司徒強、卓有瑞及韓湘寧等人。而外傳，韓湘為曾經志在必入該畫廊，因而搬入畫廊樓上，這樣遇到展覽時，只發把畫搬下樓展覽即可。我雖還沒有機會拜會韓湘寧畫室，但是打量樓下的畫廊，多少也就可以體會外傳的空間是何等羡煞人也！果然名不虛傳，在一次偶然機會中，朋友串門之便，我終於目睹了韓湘寧的畫室，並且再度的見到了他。五千平方英 的挑高廠房，在他細緻的規劃隔間之後，成為華裔畫家最傲人的畫室。一般而言， 照相寫實的畫作，費時耗工，很少有巨大作品，而韓湘寧的作品，因為採取噴槍作業，所以在尺寸和數量上都有驚人的成績，面對巨大的空間和碩大的畫作，加上屋頂的投射燈光，真有如進入小型美術館。
轉眼之間我畢業了，緊接而來的，是現實問題及居留問題，眾所皆為，早年前來紐約的畫家，都是抱著打天下的決心，台灣的創作環境逼使畫家流亡海外，冒著非法居留的風險，以打工賺錢來持續藝術理想。如今，我們這批留學生，是以正規的學院管道來到異邦，學成歸國，形成一波波的迎新送舊場面，這也是學院與非學院、立志作國際畫家與立志作本土畫家的分野觀點。當然，滾石不生苔，要與這些前輩建立生命共同體的感應關係，絕對不只是拜碼頭的形式禮節就可以獲有，我因為右機會找到一份設計工作，因而得以留在美國﹁長期抗戰﹂，時日一久，使體會出紐約生活的個中滋味，自然縮短了與前輩畫家的代溝，我與韓湘寧的交往，也就連在這種不自覺的時間刻痕中，留下了註腳。
在中國人的社會中，友誼的進展是有倫理規範的，韓湘寧雖然一直把我當小老弟看待，但是，我自已卻無法讓他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影像透明化，我希望他的藝術造詣：永遠是後輩的典範。韓湘寧對藝術的態度是絕對嚴謹的，同時，他也是一位生活大師，我經常在電影院、歌劇院、迪斯可舞廳、跳蚤巿場、慶典遊行中與他不期而遇，爾後他也會與留學生打成一片，因而常被喻為畫壇的﹁青春偶像﹂。
我與韓湘寧接觸愈深，愈發覺他的可親，作為藝術家的桀驁，雖然不常令人拆服，但是，那正是他對創作負責，長期所養習的風範。七○年代，轉湘寧的畫作曾經大放異彩，並為美國赫胥宏美術館所其藏．若以照相寫實這個潮流發展的史實來看，在華裔畫家中，韓湘寧是獨領風騷的。
但是，就在他如日中天的創作生涯時，因為他個人的執著而改變了他的運道，原來，韓湘寧為了堅持新風格的嘗試，而與代理畫廊分道揚鑣。我在美國居住十年之前，一直不曾見到他再度發表個展，外界偶爾會有一些對他的微言，或許，這也是早年戰友們寄予他厚望所產生的副作用吧，然而，在藝術的認知上，正如東方畫會、五月畫會在台灣美術史上的地位一樣，在認知的過程中，始終蒙上了一層紗。近年來，由於美國少數民族追求人權平等的風氣提升，在文化競艷時，也會續及對藝術認同的差異。對於這個看法，韓湘寧或許是曾在美國奮鬥過程有過平步青雲的體認，造成即使他受了挫折，還是堅信美國藝術界的﹁客觀﹂權威。而我，並非懷疑藝術的真理普遍值，但是我卻經常懷疑建立藝術標準法則的合法性，由於韓湘寧與我並非以藝會友，我們始終沒有深刻的交換創作心得，因而，在海外浮萍生涯際會中，友誼很快的就化為記憶。在我決定返台定居之後不久，蘇荷的街道，韓湘寧的門禁森嚴郤已泛黃。最近得知韓湘寧返台，在台北市立美術館舉行回顧展，我看完展覽，寫完這篇感言，至今我卻不如他的身處。(1996/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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