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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慧嶠 得以解放的知覺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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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高子衿
擁有大量深度閱讀習慣的陳慧嶠,在她的創作內容或是作品命名上,都可以見到與這些文本交織、互相指涉的意在言外,一如此次於非畫廊的個展,展名「失眠的航線」一詞,靈感啓發便是來自於著名小說家吳明益2007年出版的第一本長篇小說《睡眠的航線》。從書名上可能會誤以為與睡眠主題相關,但實際上這是一本詮釋歷史的小說,故事中離棄了父親舊時代風景的男主角,卻在睡眠障礙問題出現後,才又與父親的過往重新接軌。吳明益並不跟隨他人的角度,侷限於殖民與反殖民的兩元思考,他揉和了魔幻、寓言與後設的筆法,直接進入夢境與記憶,對百年台灣歷史記憶和自然環境做出獨特觀察。
吳明益認為,「文學把歷史推出底層,推向情感。」他通過口述歷史,一個個遭逢了身處史頁洪流中的虛構人物,除了以悲憫且詩意的角度去探討戰爭的本質,也描寫了既存於現實,同時也蘊藏在未明間,依稀可言卻又似不可言說的家族情感牽絆。而陳慧嶠的「失眠的航線」,同樣具有值得稱道的敘事能力,藉由作品展現與自我深層的對話內容,甚至更為曖昧迷離。究竟,她是醒著或是睡著?又為了何種不安而無法成眠?又或是指向了某種非現實情境?陳慧嶠以一種兼顧整體與跳離的書寫方式,讓每件作品皆能各自獨立、擁有動人情節,但卻又在作品的互為意指之間,使它們投射出龐雜多義的意涵,以及人類共通的情感本質。
早於1990年代,陳慧嶠即開始使用玫瑰、針、線、壓克力等材質,無論是在《你是玫瑰我是針》中,上千朵鮮紅色玫瑰乾燥後,被插上尖銳的針刺,或是在《睡吧,我的愛!》一作中,鋪滿柔順白色絨毛的床褥上,近看才發覺其實密佈了無數細長的縫衣針。這些元素多年來使用、已然成為她個人標誌的創作媒材,過程中,掙脫了對於物質性的探討,轉化為意識的隱喻載體,仍舊於此次橫跨過往10年創作的展覽中出現,甚至增加了銀蔥線、亮片和白羽毛等素材,更添身體感知路徑的探索;另一方面,勇於挑戰自我的陳慧嶠,即便在有限的時間裡,面對壓力來襲,卻不是選擇因襲熟悉的創作方式,而是在同名作品《失眠的航線》中,可以看到她使用壓克力顏料進行平面繪畫式的嘗試,又或在《石南》、《薊花》作品中,面對了過往不太敢使用色彩的挑戰。陳慧嶠以該類花種的顏色,轉化為極為理性的線條與色階,當中又暗藏了易經的卦象;閱讀作品,這些再尋常不過之物件,實然可捕捉陳慧嶠對於現實心境的投射,以及生命經驗之擴延。
(原文刊載於《今藝術》2017年6月,頁18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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