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佳瑞
Ou Chia-J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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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寫《8213舞蹈肢體劇場—電子》2009年9月20日演出
 
文 / 歐佳瑞

【電子音樂透過自然的律動頻率,讓聆聽者進入虛幻的幻想世界中,身體透過大腦的幻覺自然的抖動,所以~電子與舞曲的舞者是不需要制式的舞步!而是完全的享受發自心靈深處的頻率!透過身體的自然律動所呈現出的能量,因此,真正懂得享受電子舞曲的人,是不需要借助工具(如哨子)就可以達到HIGH的境界!
在國外,喜愛電子舞曲的人,他們都會在最自然的環境下,在戶外開PARTY!或許加上酒精的催化讓自己更HIGH!在這裡!我們不建議喜愛電子舞曲的朋友使用藥物!畢竟,藥物仍然是具有不良的副作用,會加速破壞人體的腦神經(如大麻,安非他命,及FM2)!我們建議您,學習以最自然的方式感受電子舞曲中最虛幻的頻率!讓曲中的迷幻世界帶領您,自然的HIGH!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如何享受電子音樂】

<電子>,首先作為一種音樂類型,概念上來說,即是利用電腦及合成器合成做出一些特殊音效為主要的音源素材,進而組合完成的歌曲,這樣的音樂誕生在90年代早期;在電腦科技產品便宜到隨手可得的大環境條件下,歐美音樂界引爆了一場自由生產的創作革命,也可以說是通俗音樂家,對應新時代精神的創作意識型態,藉著電腦科技的發展,電子音樂、網路、虛擬實境等等這些新e世代的象徵元素,紛紛攻陷了傳統音樂領域,電子音樂不但瓦解了四百年來歐洲布爾喬亞音樂個人主義;另外更重要的,電子舞曲(techno)的科技音樂與藥物接軌,藉由全球化的時代浪潮,席捲了全世界青年們的心靈與身體。這個延伸的文化現象是同樣興起於90年代的瑞舞文化(rave culture)。當時,參加瑞舞舞會的raver給自己這樣定義:「我們感情的依歸是狂喜(Ecstasy),我們營養的選擇是愛。我們上癮的是科技。我們的宗教是音樂。我們當下的選擇是知識,我們的政治是無。我們的社會是烏托邦,雖然我們知道那不存在。我們的敵人是無知。我們的武器是資訊。我們的罪行是打破及挑戰那些禁止讓我們慶祝自己存在的法律。儘管知道你們可能會禁止任何特定的舞會,在特定的夜晚、特定的城市、特定的國家或者這美麗星球上任何一塊大陸,但是你們無法禁止舞會。(WorldWide Raver's Manifesto Project, Toronto)」

除非親身參與,否則你無法想像:這樣從音樂引發的次文化運動,在上個世紀末烙下了一個重要的全球化印記,當時瑞舞舞會(rave party)不只是熱過頭的娛樂,其中蘊含的次文化反撲,百花齊開的力量,似乎有充足的理由認爲:電子舞曲將改變青年文化的未來。但現在看來,這個樂觀的幻覺早被無數更符合時代脈動的新議題掩蓋無痕。從這個角度來看,編舞家孫梲泰以大量的電子舞曲為作品中的音樂素材,似乎對十多年前的文化情感做了一次反思批判的觀點。

觀賞此次演出的《8213舞蹈肢體劇場—電子》,走進頗具實驗盛名的「牯嶺街小劇場」,卻似乎來到另一時空的舞會場景中,舞者在精心設計的舞台上入神舞動,現場從上方打下華麗俗艷的電腦燈、耳裡傳去的是高張力欲聾的電子音樂;如此挪用的場域元素,造了華麗的科技祭壇,發生其中的身體獻祭張力愈強,愈突顯了作品片段中的肢體形式無意識呈現;方法上,編舞家操縱電子音樂的「無目的身體反射回應制約」形成的「肢體被操縱性」,來擺脫學院古典編舞美學的束縛,不斷以重複的身體各部位的「反射動作」「顫動」「抽蓄」為主要的身體符號;這些單調的移動,說穿了即是配合跳舞音樂的最低限:身體是「忍不住」舞動起來。電子音感在包圍貫穿了身心讓我們停止思考後,會讓我們的身體不禁止的「打拍子」:這包括用腳趾、脖子乃至於全身肌肉重複性的應和,也向內穿透了耳膜、心臟或腎上腺造成不同的反應。舞台上,和我們不同的受過學院訓練的舞者身體,返回最單純被動的影音環境刻意包圍,突顯出肉體及心理上的解放快感。更深層意識的,是追求一種「絕對自由」的狀態,回返一種「高度舞蹈教養」前,一種凡事訓練有素、技巧得宜之前的原初直觀狀態。

【賽倫女妖是海濱的一群漂亮女人,她們坐在繁花似錦的草地上,唱出優美動人的歌聲,吸引水手上岸。在她們歌唱之時,聽到歌聲的男人會覺得她們嫵媚可愛,唯有等到他們的船撞上岸邊大石,死亡陰影籠罩之時,水手才會發現女妖的真面目:她們自腰部以上,全是醜陋的老嫗,腰部以下,則是利爪如鉤的鳥身。】

觀看著該劇編舞家同時也是舞者孫梲泰的那一張蹙眉閉目、身體擺動至飆汗的舞台神情,剎然間我的畫面跳躍到身歷惡旱後,祈雨人望天的一張臉;想像,遠古先民在巫術舞動的狀態下,由內而外的騷動著自己的身體,同時,藉由模仿自然,也把自己的動作想像成操縱外界的權力擴張。也許由己身發出的意志,會引起來自天上的共鳴,更冀望奮力頓足的聲音,能帶來回應的雷聲和滋生的雨量。孫梲泰貼切的那一號表情,不但活生生的先是在乾旱中著急祈雨的寫照,更不由的令人持續詮釋作:長時間辛勤祈雨成功後,在狂亂的雷聲及驟雨中,卻早已不能自己的迷失祈雨人面容。這樣的麻痺狀態,來自對於此次演出的主題<電子>,編舞者孫梲泰的身體對應:舞者獻上肉身在創作的飢渴焦慮中祈求,在謬思女神終於狂亂的充滿創作靈魂之後,驚然感受一種酒神效應的虛脫,無可避免的落入強大力量襲來的另一焦慮。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有段述說身體在戴奧尼索思(酒神)的幻景下,所獲得的狂喜狀態:「他已忘了怎樣走路,怎樣說話,當他舞蹈時便處於一種飛逝欲去的邊緣。他的每一個姿勢都表現出魔力!」舞臺上的狂歌亂舞,在神志無法承載如此強大魔力的狀態下,自我毀滅的悲劇性油然而生。

這種反應的原因在於:典型的舞者被要求過份完美的獨特性結合;除了身體上具備一種極大的運動天賦,聽覺思考上要對音樂的複雜性極端敏感之外;心靈上還要擁有一種渴望在空間裡完成那令人筋疲力竭的節奏性超越。這樣近乎超人的要求,對照《電子》現場贈送的DM光碟中,同時也是《8213舞蹈肢體劇場—電子》藝術總監的孫梲泰寫道:「此次的創作概念,要講的是,科技讓人與人之間更有距離………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聯繫橋樑正在改變轉變,並察覺到:愈是方便地與他人連結,或許是孤立自己在真實世界的生存空間。」抱歉!我看到的不只是創作者形而上輕盈內省的這一層;印在心田的「迷失祈雨人面容」,是我更受觸動的直接,是一種舞蹈者對無法控制的自我旅程所產生的凍結狀態。

【電子:構成原子的基本粒子之一,帶負電,質量極微,在原子中圍繞原子核旋轉。】

相對於聲光肢體片段完全壓縮審美距離的策略,表演中另一掣重頭戲是思考之於語言的趣味;我稱之為「脫口舞蹈」,基礎於〈電子〉的語言符號系統的言說,聽似幽默,實則強調陳述內容的現實負面無力感。就如同劇中舞者詹天甄的〈電子〉造辭遊戲般的,這部份創作的技巧也是在聯想語言概念。運用「戲劇」技巧,反應孫梲泰身為當代身體藝術家的另類思考方法:從概念發想到台詞荒謬感的設計,再回歸到邊演邊跳(舞)的相對肢體:創作程序上,言說的、思想的內容比身體動作先行,相當程度的執行了口語娛樂性,用種表面的脫口輕鬆感來轉折出整個表演的風格豐富性;更適時的利用了「大聲公」這種生活化的小道具,以寓言式的語詞,甚至簡單至單純人聲直接的數位複製,由生活中的聲音取材,諸如,「五月花衛生紙全面八折,要賣要快噢!」「親愛的觀眾您好,節目進行當中」的日常綜藝感,到口腔類比發聲轉換的數位效果的「槍戰口技」,乃至於回到嚴肅身體認同內涵的「她是個好舞者」、社會認同需求的「他(我)很帥」。這一條主軸由言說的可能性交織出了「身體」的另一種認同;一個後設談論出的舞蹈世界的概念身體,卻暗指著永遠說不盡的有血有肉身體的悲喜。

【多麼美麗的舞鞋啊! 這時她就害怕起來,想把這雙紅鞋扔掉。但是它們扣得很緊。於是她扯著她的襪子,但是鞋已經生到她腳上去了。她跳起舞來,而且不得不跳到田野和草原上去,在雨裡跳,在太陽裡也跳,在夜裡跳,在白天也跳。最可怕的是在夜裡跳。她跳到一個教堂的墓地裡去,不過那而的死者並不跳舞:他們有比跳舞還要好的事情要做。她想在一個長滿了苦艾菊的窮人的墳上坐下來,不過她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休息。 ------------節自<安徒生童話 紅鞋>】

尾聲:《8213舞蹈肢體劇場—電子》是個娛樂性包裝的作品。看到作者孫梲泰表面總是維持一種輕鬆感,看出些嚴肅的是觀察出:他在演出中彰顯些編舞的宗旨性,某些在藝術上正面成長的領悟。以科技性的電子音樂來做編舞的輔助,是進化(或其實是種退化?)的機械感,配合數位組合式的肢體符號語彙來作為新時代的對應。現實中的舞鞋不會脫不下來,但純真的跳舞意志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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