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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當代藝術摘要2000~2010 (四)｜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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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陳寬育
Traveling
對於旅行的描摹禮讚，族繁不及備載。
旅行是一種能量轉換模式，這種能量最庸俗卻也最棒的具體化應該就是豔遇。
旅行的力量向度，不太是自某一定點解放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後趨疲，而經常以一種受牽引的離心力形式對出發的地點展開回眸凝視。也許這種離心力會大如飛行員的G力承受訓練，在高速旋轉的裝置中擠壓全身血液，此時的存在感在於逐漸失去意識的大腦、模糊的視線與無感的時間，主體的感覺被拋擲於行將麻痺與奮力清醒的不斷交互掩蓋過程。
也許是在旅程移動交通工具中倏忽醒來，會短暫領受到那喪失參照的旅行空白點，喪失參照的時空性，除了自己沒有其他參照點的旅行，跳脫旅行的位置移動─一種內部／外部，關於心的旅行經驗。
這是屬於不定與固定的恐懼之間的戰鬥，尋找參照軸並從從原本的慣性參照軸（或說固定點）中解放出來；然而，自參照軸解放的慾望過程中最需要的卻是象徵定位的地圖，或者全球衛星定位系統GPS。
在不同的地方化經驗中，旅行協助建立意義，無論是相當都會時尚的《寂寞星球》式的背包旅行、TLC頻道那些滿溢著知性與美感的食物與景觀，公路電影的加油站、性愛以及死亡的公路大暴走，無垠荒漠獨行中意識恍惚的外星空間想像情境的閃現，或在難以到達的高山中尋找希爾頓（James Hilton）的香格里拉……
不然就是，畢凱艦長與其聯邦星艦企業號（USS Enterprise）的星際旅行，離開地球磁力場，在不同星球各自的世界時間中、在宇宙真空或古希臘哲學家設想的乙太（aether）物質中依循著時間的中心─光，以及質量的重力被不斷拋擲……
那樣的太空旅行暗示著航行的英雄探險與異國情調，其實正是15世紀開始向各大洋出發的大陣仗木船戰鬥群航行日誌的科幻版本。英雄探險與異國情調意味著知識啟蒙與資源獲取，這讓大航海時代總是一段迷人的往事─對未知與空白的觀視渴望，今日文化仍如此地念念不忘；從漫畫到電影，再到精品名牌廣告。
或者，就是穿越地心到另一方地表的地心旅行。就像是科幻小說的題材中，以地球中心為參照點的「旅遊行程」；對蹠點（antipodes）的概念，由你的腳底到地球另一端另一人的腳底。從台灣出發，其對蹠點正巧合地為巴拉圭和阿根廷邊界的福爾摩沙省（Formosa）。這個地表上距離家鄉最遠的點，一個同名城邦，成了漫長地心旅程後關於異鄉與家鄉名稱與意象融混的鄉愁。
藝術與旅行正像是前往最遙遠處尋找鄉愁，藝術旅行所從事的對抗，多半是布爾喬亞文化意義下閒適的旅行，不過不少作品修練、放逐或流浪的神話色彩依然濃厚。將旅行剝除各種文化想像，作為一種移動的情境模式的中性描述，藝術實踐經由縝密的計畫與嚴格的執行，從中提煉出不可轉讓的什麼，有時候是關於移動的徒勞，有時候是關於實踐帶來的對自身生命意義的校準。在台灣近年藝術實踐的經驗中，以旅行為名，或以相似的形式手段展開自我拋擲與再定位並不罕見；雖然很難展開全面性的考慮，若從身體、觀看、與主客體的交互經驗來看，倒是有幾個較為印象深刻的「旅行」。
姚瑞中持續多年的攝影計畫，從各國唐人街、中國景點的「天下為公」、「萬里長征」系列攝影到各地的廢墟攝影，旅行的觀看是文化地觀看，更是一種帶有時間維度的自我主體性觀看。湯皇珍自1999年展開的「我去旅行」系列，延續著經由自身與邀請他者的各種互動，思考旅行，也思考主客體。陳愷璜的島嶼遶行拓樸學①，試圖超越台灣海岸連續性在碎形理論上的無限大。還有其學生們的各種身體位移與測量，如邱學盟、陳建興、高俊宏在1990年代末至2000年代初的自我放逐、流浪與蒐集計畫。以及「後八」由台北向台南文賢油漆工程行旅行的〈幸福社區－摸蛤仔兼洗褲之今夜星光燦爛〉（2000）等。2009年黃建宏帶領的後地方丸的航行，從淡水出發，順時針靠泊南方澳、花蓮石梯漁港、安平②等港口，環台一周，經由每一次的靠泊上岸活動創思考屬於當下的「地方」。
旅行是關於位置，位置則是時空與文化的概念，或稱之為處境。過程是一種深刻的記憶銘刻、身體銘刻；佐以影像、文字等文件式的記憶反芻，這些物質化的旅行經驗文本，其目的正是要將之非物質化，成為「軌跡」與「在場」的彼此對望。
延伸詞彙
拋擲、鄉愁、主體、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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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指的是陳愷璜1998年作品〈週‧海徑－月亮是太陽〉。
② 原定停靠新竹南寮漁港後返回淡水，但因颱風因素在此安平結束航程，由船長於一週後開回淡水。
(藝外雜誌12月專輯：台灣當代藝術摘要2000~2010 (五)，2011第27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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