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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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動—藝術家黃致陽最新社會觀察與創作
 
文 / 馬芝安

藝術家黃致陽移居北京已年半,這些日子以來,他在北京郊區的長店村建立起新的工作室和生活圈,面對來自生活和創作兩方面的挑戰,他堅持一切以創作重,用墨香溢滿四百五十平米的創作空間。

北京藝門畫廊負責人馬芝安小姐,居住在中國已將近二十年,是中國最早的畫廊經理人之一,九十年代由律師轉任北京四合院畫廊總監,見證了中國當代藝術一路走來的軌跡,馬芝安於2005年創立了北京藝門畫廊。黃致陽於2007年初在北京藝門畫廊舉辦了他在大陸的第一個個展,2009年初在北京藝門畫廊的第二個個展「Peripheral Vision」,則將呈現他最新的創作思考與作品。

黃致陽與馬芝安於北京的秋日,在北京藝門的庭院進行了一次對談
(馬芝安:以下簡稱馬,黃致陽:以下簡稱黃)

馬:你覺得台灣和北京藝術圈有什麼區別?
黃:首先是地理空間的不同吧!台北是個小盆地,北京是個大平原,但藝術無國界,在何地發展是個人的選擇,對我而言,台北是永遠的家鄉,目前選擇了更開闊,更國際化之地來居住及工作。台灣當代藝術的發展比北京早,因為台灣比北京更早接觸西方,無論如何,當代藝術是西方的產物,相比之下,台灣當代對個人經驗有相對更深化的體會,而中國當代則著重策略性,因此創作出了「紅色中國」、「共產中國」等圖像符號,並得以在世界舞台上佔了一席之地,所以目前國際上所謂的華人當代,其實就是中國當代。中國當代藝術目前在亞洲扮演著火車頭的作用,這是很好的事。

馬:的確,中國因為人口多,人才也相對多。
黃:目前中國當代已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但是接下來呢?中國當代或是華人當代藝術對東方文化及全球文化的價值在哪呢?我認為中國當代應該要更有自我文化內涵,更追求深度不再只是一些表面符號的消費,更要擁有自己的話語權,如此才能更名符其實的改變長期以來唯西方藝術思潮唯馬首的拿來主義文化。也就是說東方與西方在當代才能較競,有較競才能彰顯東方文化對全球文化的價值。

馬:日本、韓國對中國的評價多是:中國人很積極,很有主動性,但我們的確需要有一個東方價值,來取得對西方價值的平衡。
黃:在上個世紀以前中國本就是世界強權。從二十世紀初以來封閉沉睡多時,改格開放至今才三十年這當然得積極與主動才能趕上西方世界以取回大哥的身份,台灣在亞洲的版圖上,佔據了重要的邊緣位置,因此台灣人的文化和國家身份,就注定了是邊緣的角色。但邊緣不一定是負面的,這個角色可以讓人進出自如,可以更靈活。

馬:我認為你的作品很個人性,不像中國藝術家講究集體性。
黃:但個人性不代表不看世界,藝術需要保持清醒和懷疑,而非跟著潮流轉!當然我也對中國當代目前所取得的成就保持尊敬。

馬:你認為二次世界大戰後有哪些亞洲藝術家可稱得上是大師?
黃:我認為白南準。

馬:那中國的藝術家呢?
黃: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在國際上取得這種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華人是一個很優秀的民族,有很深的文化底蘊,要出現一位能引領思潮的藝術家是很有可能的。

馬:對,現在時間還太短,要談誰是大師似乎太早了。
黃:我認為白南準對當代藝術的影響迄今無人能及,包括他的創作內容和形式到今天仍是一個很前衛的位置。

馬:你三年前為什麼選擇來北京呢?
黃:因為這裡的空間充滿了能量,這股能量同時產生了很多矛盾和可能性,這一點很吸引我。

黃:我2006年5月來了北京,北京以一切為奧運以飛快及無章的速度在追趕躍進。我被這裡的氣場所吸引。還有我對工作空間的需求及對創作資源的多邊整合,都很吸引我,在此一直工作地非常快樂,我很高興自己做了這個選擇。
黃:對台灣的藝術工作者來說,北京就像是台北的後花園,在全球化的潮流之下, 我們都是文化雜交的產物,充滿著矛盾,在古典和當代之中取得平衡。我是個握著毛筆的人,雖然北京傳統的東西在逐漸消失中,但文化氛圍還在,我仍然能夠延續個人的創作,由「毛筆」這個古老的工具來跟當下文化接軌及反思。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挑戰。

馬:台灣是個很好的地方,但不似北京處處有古城的痕跡。
黃:台灣有自己的歷史宿命,造就台灣人既堅軔又柔軟的打拼精神。在內地碰到的台灣人大多有這種性格。我個性喜歡跑、喜歡動,動了才有創作的能量。

馬:這就像是廣東人,中國城就是台商和廣東人的混合。
黃:感覺上我其實沒有離開台灣,我在北京的工作室離機場很近,我在台北的出生地也離松山機場只有十五分鐘的距離,現在有直航,北京和台北之間感覺就是上下飛機而已的距離。

馬:你和北京藝術圈交流有什麼心得?
黃:我在北京學習到很多,如何利用現有的資源把自己擴大,如何運用人、事、時、地、物來擴大創作能量,北京的藝術家教了我很多。

馬:其實北京很多人也是外地人,北京是個移民的城市,真正在這裡長大出生的很少。
黃:北京像似一隻千古巨獸對,這個巨獸不斷在變異的改變她的形貌。靠的是她有極大的吸納量,吸引自己國內及全球精英在此交雜出一個很不一樣的北京

馬:那居住在北京有什麼缺點呢?
黃:北京誘惑力太大了,必須時時保持清醒。

馬:北京變化得很快。
黃:對,變動太快,她像一隻千變巨獸不斷的擴大。

馬:從上次個展到現在,你的創作有什麼不同?
黃:我創作至今已經二十幾年,到北京也是才兩、三年的事情,我創作一貫的脈絡,是關注生物在空間之間的異動與交雜渾融的現象。每個人內心都有一隻蟲,這個蟲在體內產生很多慾望,而慾望是一種動能,內心的蟲會突破、穿透細胞長大,在空間之間遊走,我們可以用蟲來比喻個人,蟲動也就是個人慾望的蠕動和掙扎。整個我们存在空間不正是充滿了慾望的大大小小虫子在混融交雜嗎?

馬:這是個蠻複雜的命題。
黃:我除了極力從傳統文化中建立個人的在形式美學的,也極力去用自我言說的方式對集體社會變異風景來進行探討。

馬:你能不能多介紹一些蟲動的概念?
黃:蟲是慾望的能量,從人的內心伸出觸角,看會造成何種有機的變化,蟲動也像是一種爆發,從內心生出,有外在的牽引,在主動和被動兩股牽引互動之下所產生的能量體。

馬:你能不能介紹一下你最新的雕塑作品?
黃:雕塑是獸,是人性裡的一種動物性或物性。中國傳統雕塑裡並不存在獨立的藝術雕塑,雕塑作品的功能性總是強過其藝術性,我希望能保留這個傳統觀點,但更進一步發展雕塑作品的宗教性、實用性和祈福性。 所以我希望我的雕塑及裝置有更多的外延意易及功能性。

馬:你對藝術創作形式的看法如何?
黃:我個人傾向建構個人形式美學為先,也就是先建立自我的話語然後用很自我的話語形式來跟當下的社會時空對話,這種態度二十年來一貫不變。且會不斷的發展及演變。就我個人來說目前只是建構了某些基礎工作,未來還有很長很廣的空間可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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