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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烏西卡的腐海 : 看黃薇珉「吞食」一系列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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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劉士楷
走新開的國道六號去黃薇珉家，這條聯結埔里與台中的高架路段，沿途會穿越兩個長長的隧道，高架道路的支幹櫛比鱗次的排列在山谷之中，當時速上到100公里以上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在山林間穿梭飛行的感覺。
如果我們能將車窗外的風景簡化再簡化，將明亮的色澤稍稍調暗，然後把視點拉到極遠處，那種浪漫旖旎的風味應該就會大幅削減，這時候你會看到一種景象，就像黃薇珉的畫一樣。
黃薇珉出生在南投埔里，你遇到她的人就能感受到一股活潑而不屬於城市一班氣息，埔里這個小鎮，早年為平埔族人的居住地，在中部的鄉鎮當中，也是一個平地與山區的交界處，中投快速道路與國道六號開通後，現在更是山林間各個旅遊景點的入口，文明與生態，開發與保留，在這個地方激烈的碰撞著。
我承認我並不是很清楚這個轉折是從哪一個觀點或契機而來，黃薇珉在結束了研究所時代那一件驚人的大作「住宿皮草」討論居住的空間與身體感，並獲得台北美術獎之後，延用了那樣安靜、繁複與決絕的筆觸，創造了「吞食」這一系列的作品。在極度耗時的創作過程下，將橋樑、道路、隧道與山林環境各種對位關係，用一種寓言式的擬物手法，呈現這個時代的年輕創作者少有人關心的環境議題，並且透過特意為作品所取的諧音名稱「蛇吞籠」、「鱷不惡」等等，清晰的顯露出自己的立場。
很多想法，在黃薇珉的作品裡不言而喻。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常常會把環境保護的意識放入故事的脈絡當中，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要屬＜風之谷＞裡的森林。當娜烏西卡的飛行器損壞自空中摔落，她們向下穿越過一片被稱做「腐海」，有著毒害的氣體與駭人生物的地區，最終跌入一片幽暗、卻充滿清新空氣與潔淨泉水的世外桃源，全然令人心動不已的景象，這才了解了「腐海」隔絕塵世、保護環境的秘密。在這個眼見為憑的世界中，我們總是自以為是的看著虛假的表象，並自認了解原因、接受結果。然而，從薇珉的作品中可以看出，那些看來已成定局的開發環境下，依然有些什麼仍等待著我們穿越。不論是消失在彼岸的橋樑與橋墩，還是深入山體的隧道，我總試圖將想像從那些如盔甲般層疊厚重的油畫筆觸穿入，期待能揭開覆蓋，找出一片新天地，那裏沒有誰吞食誰的問題，只有人與環境和平共處。
撇開議題不談，光看黃薇珉的作品其實就已經是很過癮的了。我個人最喜歡的「蛇吞不足」這件作品，那種藉由細密毛髮般的線條角度、色澤的改變，膨脹而成一個巨大的體積，其空間感就活生生的讓我感到好像在其中有腔室、有臟器、甚至能夠想像血液壓縮脈搏的頻率，以及呼吸時空氣所造成的起伏感，那樣的生物性，全然不需倚賴表情或動作，完全以一個體積的走勢就能完美呈現，單就此點而論，黃薇珉就合該是個受肯定的油畫創作者。
我必須很真誠的說，這個時代有像黃薇珉這樣的創作者，是讓我對這個時代的台灣藝術不會完全絕望的原因。 (2009.1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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