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駿杰
Lai Chun-Chi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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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文創大戲」之前傳:再見(,)華山!
 
文 / 賴駿杰

角色設定
被趕走的一群笨蛋:
這些笨蛋就是因為只懂得用眼睛看,卻忽略了仔細聽敵人從背後逼近的腳步聲;更重要的是,沒有靈敏的「嗅覺」。
戴著金邊眼鏡的商人:
商人就是商人,沒啥好介紹的。為什麼戴著金邊眼鏡?鑲金的才夠「利」啊!
率領國家艦隊的小帥:
一個帥哥。不是,我是說一個小將領啦;奉主之命,攜帶「促參法」大典,率領五支文創艦隊收復國土。

背景介紹
故事發生在十幾年前,在當代藝術還一片荒蕪的時候,有一群藝術工作者找到了古老的聖地,撒下當代藝術的種子、期待著盛開之日。一天,文創大軍來襲,史詩傳奇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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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這樣的……
華山,一個原本可以變成台北藝術重鎮,甚至是亞洲藝術中心(至少它是這樣被期待著)的藝文特區,幾年過去了,它已經變得不再可以被原創工作者感知,逐漸被遺忘在當代藝術的發展脈絡裡。嫩稚如我這般年紀的藝文工作者,除了少數早熟的前輩們,對於華山早期的發展,大概就像是在聽某種傳奇故事一樣:關於古老主權爭奪的故事。

自「藝文之星」的相關抗爭之後,藝文圈(還是我應該說視覺藝術圈?)的聲音就再也沒被重視過,就像一個人的獨角戲,視覺藝術工作者獨自在台上搬演著名之為「原創」的戲碼。何以視覺藝術圈的聲音逐漸消失?我想大概是因為華山做為一個文創園區,實在太過「正確」了?還是一想到15年後終將養成的巨大怪獸,我們紛紛軟了腳?這一切都太名副其實,太過對了!在華山成為真正的文創園區之後,藝術圈再也找不到可以著力的點……

「真正的文創園區」這句話有兩層含意:一、在「促參法」之下,獲得文建會早期的修繕支持,以及台創公司的努力經營:帶進商業品牌、擁有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與以創意為名的市場(他們稱之為創意市集),華山確實成為了週末居家休憩、文青參訪的假日樂園;二、也因此,它帶來了可以被數值化的產值,證明了「文(化)創是門好生意」。

旁白:

故事的開始以及傳說如何被詠誦,並不是本文要談的,雖然讓非藝文工作者了解也很重要,但我從不期望這世界是可以被平衡的。總之,視覺藝術工作者的聲音逐漸消失,整齣戲碼儼然成為默劇,就像卓別林那個時代的默劇一般,總帶有點淡淡的憂鬱(或許是顏色的關係吧?),自我調侃(或者「調戲」)地舞弄著嬌小的身體。

不,我不應該稱之為默劇,因為他們有開口說話;諷刺的是,其既非喃喃自語,也不曾寄望後製的配音,但聲音就彷彿被大劇院的隔音綿給吸收掉一樣,消混在空氣中。

在二樓的VIP包廂裡,可以看到王室成員在談著國家大計,只聽到酒杯裡冰塊鏗鏘作響的聲音,以及他們洪亮但又優雅的談笑聲……

據地為王與劃地租界

藝術工作者的生態環境,一直都像是災難一樣,他們即便不能被稱之為螻蟻,卻也普遍被視為如波希米亞人一樣地竄流於傳統正規的生活裡。這樣的都市流浪,促使他們開始尋找可以容身之所,終於在都市叢林中,發現藏身其中的古老聖地。雖然它破破舊舊,但先驅們玩得很開心,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動,大小慶典不斷;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一天,一支插上國家旗幟的大型艦隊,挾著先進的設備、高級的語言,以及充足的銀彈與糧援;將船駛進了落後的村落。然後,操著高級、貴氣的語言,劈哩啪啦講了一堆。藝術工作者們其實聽不太懂,但大抵是說:「這是國有土地,我們帶來更高級、更符合大眾利益的計畫」,並且邊說邊介紹其身旁的好盟友,一個戴著高檔金邊眼鏡的商人,述說著未來的計畫,而且信誓旦旦地說道:放心,我們會保留你們的原創精神,未來一切會更美好。

旁白:

什麼是高級? 沒人說得準何謂高級或低級,但他們衣著光鮮亮麗,我也只好稱其為「高級」;再說,對比於波希米亞人那用布包纏的衣著,確實是高級多了。

我記得的故事是,早期華山的大小慶典活動一年高達數千場次,人數方面就不記得了,那時候沒人在乎人次;過去,也沒人曾經想過這些慶典活動能賺多少錢。高級人來了,他們帶來了新觀念:「人次」與「產值」——這是用來述說文化創意的語言,你們不懂,是你們不夠先進。

此外,他們還亮出了合法的簽約文件,說明一切是多麼地正確。哦,我想起來了,先驅們依稀記得只看到合約的文件封套,上頭蓋有「機密文件」的國家大印。

從歷史書寫的角度來看,這應該算是八國聯軍的翻版:先引外援入關,而後割地認賠?精準一點,不就是「租界」的當代藝術版???

再也回不去了

離開華山後,視覺藝術工作者們逐漸發現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因為當代的視覺藝術實踐經常讓人看不懂,也就不曾有過「人潮」這種觀念,作品更是乏人問津,何來產值(撇開少數成功的藝術家)?即便如此,華山卻從來沒有將視覺藝術拒之門外,因為他們有藝文團體與個人的租借優惠,有法律的背書,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廣大民粹的相挺。

視覺藝術工作者等待了好久,一直相信有天可以再回到那歡樂、自由的慶典。

隨後,開始了抗爭。

然而,抗爭行動卻恰巧再次成就了文創園區之名:在華山,你們可以聽到多元混雜的聲音(可以想像其一臉得意的樣子)。

視覺藝術先驅者們放棄了,傳奇有了一個尋凡無奇的結局,既不英雄,也不浪漫,一切日常地不引人注目。

旁白:

說白點,我們偉大的政府(不要再罵文建會了,他們也只是執行計畫者,上無領綱,下無sense,我們還能要求什麼?)才是華山「執行正確」的靠山:長達15年的合約(其實還可以更久)、五大旗艦計畫、文創劇場、一連串的大師特展、巨大的表演新場館等;怎麼看都合理化了我們身處的文創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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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看到最後,或許有人會有疑問:華山跟藝術的環境與生存條件有什麼關係?華山確實不是唯一的生存環境;少了華山,理論上視覺藝術工作者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但,華山是個分水嶺;借用許多前輩所說的,它是一個政策的指標:華山ROT之後,視覺藝術的工作者重新回到了波希米亞的流浪生活,這麼多年過去了,卻苦尋不著下一個華山。華山的ROT除了是政策分水嶺外,它也象徵了原創藝術「空間」的失落。從近期的一些文化設施計畫來看,顯然我們英明的文化政府(他們自己說的),也理解到空間對於藝術發展的重要,因此蓋了許多大型建物,然後不斷地尋找可以接管「聖╱勝地」經營的好人才。

還有另一個癥結點是,台灣的文創概念一直都與國外的文創不同,但它都已經被法律定義了,誰能說它是錯的?誰又能說它是東施效顰呢?

PS. 台灣文創大戲,正在熱映中,有興趣的人趕緊買票,以免向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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