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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孟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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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瑜：30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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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姚孟吟
自1999年九月，台北竹圍工作室的屋頂裝設了一排藍色的塑膠椅，是我們經常會在公共場所看到的那種椅子。王德瑜作品的簡潔性，與它的存在及其意義所帶來的衝擊非常的相稱。一開始這個想法像是一個玩笑：把椅子放在我們沒有習慣造訪的屋頂上；而椅子，呈三組八個一列的樣子魚貫地排列，整齊地面對同一個方向。這個到高處去就坐的邀請可以說是非常誘惑人的。它提議離開地面，來到另一個位置，也許是另一個視野。我們也可以停留在下面欣賞這些高高在上的椅子，並互相討論它們是多麼古怪，它們的樣子是多麼地不恰當。然而，這個作品並不是一個讓人遠觀的圖像而已，像是一種拼貼或是異質材料的排列。正確地來說，它不是在一個展覽空間（在一個受保護的環境，在一個受美學欣賞的距離），而是在一個現實的環境裡，與建築物同在，牢固地附著在上面成為建築的一部份，並與我們共存。
愈來愈多的藝術創作是透過它們本身來點出另一種存在的形式，也就是另一種視野。它們暗示、激發、或是喚醒一種經驗，是一種經驗而非一種用途（甚至一種消費）。這個作品提出一個突如其來的狀況，在這裡，作品不是物件而是多種關係的過程，而透過它，我們體驗到似曾相識的經驗。王德瑜對觀賞者用他們的身體參與其作品非常感興趣。在這裡，我們決定要不要上去是關鍵之一。這與要不要進去一間展覽室是不相同的，尤其當我們還有懼高症！上去的過程需要攀爬的工夫（梯子、第一個矮屋簷、再來是傾斜的屋頂，我們要小心爬以免滑下來），當我們終於到達椅子的所在，我們可以隨意選擇要在哪一張椅子坐下來。難處並不是藝術家故意要讓我們遭受這些過程的辛苦，而是現實的條件：這件裝置是具有本地特色的作品，而非技術學習的結果，它非常適合所在的場地與建築。
一旦坐下來，我們的視角隨即改變， 可以欣賞整個場地，與環境景觀同在，我們可以看到這塊介於捷運線和淡水河之間的條狀土地、河對岸依山傍海的建築，感受到就在我們左手邊的台北市以及右手邊河海交界的港灣。
這個作品內含許多椅子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它告訴我們這不是一個孤獨、浪漫派的經驗，也不是一個人居高臨下，認為景象就如同他所掌控的一樣有條理（以透視的角度）、或是可以理解的。從實際的角度來看，因為固定在屋脊上，順著建物的長度，椅子以前後方式排列是有其必要的。這樣的排列方式也反映出幽默的意含，尤其是針對正從我們的背後通過的大眾捷運。坐在椅子上，我們的身體正處於許多不同運動的中心，這樣的位置因此具有意義。兩個平行的運動：捷運以及淡水河，另一個一直在改變中的，就是雲和風，還有一個更是未定且多數的，即在我們周圍活動的人。
「我將候車室的椅子轉了90度使它們看來不只是原來的意義。這個意義來自當我站在屋頂上看見前方的淡水河、背後的捷運列車以及腳下的八卦陣（竹圍工作室旁的道教廟宇前所畫的）。你知道，八卦陣以及奇門遁甲…這些虛實空間的交互實在很有趣。好像竹圍工作室的屋頂其實是一個路口（同時是等待又是行進），而這個路口卻十分的安靜」（王德瑜）。
這個作品並沒有嚴肅的訴求，尋找我們與廣大天空的關係。它不是藝術家詹姆士．特瑞爾（James Turrell）的計畫，常要把我們帶到一個藍方塊的抽象中，讓我們與現實隔離，將我們放在一個理想的、或是理想化的情境中。在這裡，我們是在一片開放的景色當中，而且表現的單純、顯而易見，並充滿幽默感。
(原文刊於《藝術介入空間》，遠流 出版，2002-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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