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未來
2015 年七月的晚上,我跟朋友們到了基隆大武崙的海邊尋找作品素材,好幾天沒有下雨,天氣相當悶熱,隨著海風飄來的水氣夾雜著沙粒,弄的我們身上濕濕黏黏的。可能因為颱風快要來的關係,岸邊的浪比預期的大很多,我們只好坐在沙灘上等著,望著濃藍的海中,那些緩慢前行並將天空打得灰白的漁船。大浪將海裡的小魚打上岸,我們忙著拯救這些垂死掙扎的小魚,將他們一隻隻撿起送回海裡,就這樣耗了好幾個小時。
忽然間,我發現不遠處有一間像是被荒廢的建築,上面架著一盞小型探照燈。閒來無事,便想去探險一下。走近一瞧,發現鐵門上釘了幾塊已蝕朽的木板,費了一點勁將這些門檔拆開,打開這扇有點沉的鐵門。裡面是一個約莫五坪大的空間,天花板掉下來的鐵屑弄得我眼睛糊糊的,我拿著手電筒四處探照,似乎是一個廢棄的機房,中間杵著一坐充滿不知名開關的表板,左後方是墨綠色的鐵衣櫥,裡面吊掛幾根衣架,衣櫥前檔著一張斷了一隻腳的破沙發,坐墊不知被誰劃破,裡面的棉絮被掏出來,好像是要挖出藏在裡面的東西一樣。還有許許多多沾滿灰塵的物件散落一地。
室內的牆上都是發皺的粉紅色壁紙,上面印浮著淺淺的大理花紋。也許是為了想遮蓋住這些斑剝的壁紙吧?他們在壁紙上又糊滿了月曆紙,但這些紙也不敵潮濕的天氣,一樣是皺巴巴的,飄著一股霉味,上面的日期也因為這些霉斑而變得難以辨識。月曆紙上面都是一些似曾相似的風景照片,像是雪山、森林湖畔、草原田野,一些我們一定都看過,但卻怎麼也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我靠在旁邊的衣櫥端詳了好一會,看著這些霉斑和皺紋漫佈的路徑,看著那些好像是六又好像是八的阿拉伯數字。大約 30 分鐘,聽著遠方的海聲漸緩,我就拍拍身上的鐵屑走了。
UN 是 United Nations 的縮寫,也是作為否定的字首,是一個集體認同的未命名。這個展覽是一個對於無名之地的想像,關於一個潮濕的,充滿水氣、悶悶黏黏的狹小空間。沙灘與海水邊界勾繡著像蕾絲一般的水花,柔軟的將沙粒帶走,染深了灘上的顏色,就像一個不斷消失又重複描繪的風景。於是我們持續等待著尚未到來的命名,一個未曾來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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