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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決於方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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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陳國強
專科時代排斥美術基礎課的莊普,在馬德里大學美術系接受了四年學院派訓練,傳統歐洲基礎造型藝術課程中對於媒材的重視與研究,令莊普對西洋繪畫有了比較具體的認識,並一度沉浸其中。社會上經濟蕭條、學生運動、普普(Pop art) 風潮未退和西方人對東方襌宗的著迷等外界因素,令莊普對他當時的作為產生懷疑,而實驗性的繪畫「戰俘」和現成衣物與地下水溝蓋拓印的并置作品既無法得到認同也不令自己滿意。
家鄉寄來關於襌學與中國藝術的理論和達比埃斯(Tapies)的畫展來得正是時候,一種注重精神與唯物的美學撥動他的心弦,莊普開始省思繪畫本質;西洋學院派素描常以斜排線或網狀線織成不同色調以達到造型目的,其過程中同一動作的反複運動以及材料上的思辨持續不斷,這一發現令莊普有了方向,開始在布或紙上按一定尺寸使用硬鉛筆或細棉線作出等距離斜線,將一種過程產物作為結果留在平面上,這一方法開啟了他日後自我探索的旅程。
八十年代初,莊普帶著與離開台灣時對藝術的不同體悟回歸這片土地,林壽宇極限主義(Minimalism)的觀點與作品,更令他找到同道並堅定了自己的步伐。作品逐漸從莫奈(Monet)式的短筆觸走向秀拉(Seurat)的點彩,雖然莊普說不喜歡秀拉,但他至今的大部分油畫或壓克力作品都使用著從秀拉開始產生的著色技法,莊普的顏色種類更少,筆觸形狀與方向更單一,而且,從這時開始改用印章替代畫筆,木章印出的色彩,邊緣或中間有起伏,整個過程是不停的戳記,這種方法令作者與畫布的距離更近,製作過程裡的每一分鐘畫面都在改變,作者在沒有急速心跳的狀態下,機械地重複著個體動作,簡單的補色形成幾乎是單色的畫面,在完成的作品中出現以自然界光源為主的物質局部色。很明顯,這一切是由垂直與四十五度角傾斜的有秩序匯集的方塊印觸所造成的,這些印觸的位置取決於下層,也就是畫布表層,這裡已經用鉛筆打好基礎,有時還能透過印觸間隙看到一些痕跡,那是一公分乘以一公分的格,這些方格就是莊普作品的基本結構,方格結構令他的作品具有統一感與現代感,格子在進行工作的同時也被工作著,畫面不再有焦點、中心、主次。分離的顏料、有形的印觸反複出現、增生。有時,一些作品完成後出現簡單的空間平面圖,透露出莊普對建築性空間的關心。他還在重疊的畫布間並置樹枝、竹等實物,或者撕開照片表皮,究竟樹皮般的繪畫表面與樹枝哪個更真?被撕開的照片表皮之後所顯現的工整白色方形空間和殘存影像哪個才是他看到的?作者在製作、選材過程中不斷思辯。
最近的莊普個展,出現稠密的都市感,連地上裝置都被方格界定,大部分作品,不論格子、印觸都比較感性而非技術性,一幅畫下方暗示灰色建築物,上半像天空的顏色卻沒天空質感,莫非他的世界被高聳的建築所包圍,只能幻想而常常看不見天空?正如他那工整的格子,整個展覽尋求室內空間的有效組織和關於矩形的抽象組合,以及垂直與水平線的穿插。似乎莊普出國之前的美術課程并非一無是處,至少,包法斯(Bauhaus)理論仍令他記憶猶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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