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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門,但卻持續進行中:台灣當代幾何抽象藝術的變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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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吳嘉瑄
集合了莊普、胡坤榮、陳慧嶠、洪藝真、陳曉朋、吳東龍、潘顯仁、洪紹裴、劉文瑄等九位藝術家的展覽「台灣當代幾何抽象藝術的變奏」,策展人王嘉驥解釋,之所以借用「變奏」一詞,主要是將台灣的幾何抽象藝術表現視為是西方低限主義脈絡所延伸出的變異版;藝術家在此的表現雖然承襲了低限主義此一觀念與藝術形式,但卻各自演繹出各自不同面貌,未能建立一系統性的風格語彙。而這個展的實際發起人其實要算是莊普,王嘉驥去年與莊普討論台灣幾何抽象自1980年代開始至今的發展時,莊普便有感於中國對此的整理火紅,但卻未包含台灣的現象,因而想做一次現況的整理;在考量以兩人力量無法進行大規模系譜學式的歷史爬梳後,決定轉向民間尋求誠品畫廊舉辦展覽的合作可能。
王嘉驥強調,「台灣當代幾何抽象藝術變奏」展嚴格來說並非具有學術性的論證來作為策展主軸,而比較像是一次小規模的現況抽樣觀察,因而所挑選的九位藝術家在創作風格表現上也沒有明顯的共通點,「如果真要說有的話,就是他們都在做著同一種冷門的事情吧」。此外,王嘉驥說,奏展的目的除了做一次現況整理外,也希冀表明儘管幾何抽象藝術在台灣實屬冷門,卻仍舊是進行中狀態,並未走入歷史。
參展藝術家中,莊普、胡坤榮與陳慧嶠三人,都直接或間接受到林壽宇低限主義創作的影響與啟發,但這種影響卻僅僅只是在抽象形式的選擇上,這三位藝術家後來依照自己的興趣,轉往各自不同的表現道路。如莊普反覆在畫布上印壓上密集的格狀圖案,這些指壓圖案所構成繁複而微微起伏類似於淺雕塑的畫布肌理,成為藝術家身體勞動的特殊印記;另一幅〈一切入於一〉中黑色色塊中上的模糊擦痕,也表露了此種身體感的存在。已經將幾何抽象藝術創作當作是個人信仰的胡坤榮,在色彩與造形的建構上,也自低限繪畫形式中逐漸摸索、進而發展出較為直觀的審美觀與表現手法。而笑言自己作品「就只是把乒乓球放在幾塊板子上,沒什麼好說的」陳慧嶠,創作裡其實與胡坤榮同樣有著更多個人直觀的部分,大尺幅的平面裝置〈冬日〉便是對占星術與夢頗有研究的她,將幾何抽象的形式用以表現在神祕的星辰宇宙之作。
此次40歲之下的創作者中,留學英國的洪藝真其作品的製作方式以及「該如何去看?要看什麼?」這件事,一直是許多人好奇的問題。這便涉及了其創作核心,亦即繪畫的材料。在翻模複製的過程中,洪藝真試圖將畫布、畫框與顏料三者做各式重新配置與變形,甚至做表面異質性肌理的介入。然此並非真的欲在形式上做討論,而是欲借用幾何抽象的形式用以回應關於原創性與複製、再現之間辯證關係的觀念性問題。而留學美國與澳洲的陳曉朋,在解釋自己創作時,一開始便澄清:「請不要再說我是七巧板藝術家了!」對陳曉朋而言,幾何抽象的形式,或者應該說,形式一直都不是她關心的核心課題,特別在澳洲居住一段時間後,開始重新思考繪畫這件事,因而在作品表現上便與來自生活中的觀察與體驗有越來越多的關聯,像是她近期所發展的關於地圖、交通路線圖的系列。自舊金山歸國的劉文瑄,要算是此次展覽中變奏得最為特殊的一位,延伸至一整面牆的〈無法停止捲捲捲〉從她之前所發展出的「塗畫物件」(drawing object)概念展開,她先在水彩紙上畫上顏色,再將水彩紙一一編碼、剪裁、捲曲與黏貼,此反覆與規律性的動作與過程,即具高度的低限主義精神,然卻也展現出抽象表現的特質。
此外,作品風格優雅、乾淨的吳東龍,其帶著細緻筆觸痕跡的特殊色塊,與其說是純幾何抽象造型,毋寧說是一種介於抽象與非抽象之間、彷彿可以感受到生命力與量感的有機體;然由於此形式的極度扁平感卻也形成某種剪影(紙)輪廓的視覺效果,因而讓動(有機體)靜(剪影輪廓)之間有了某種和諧的平衡。潘顯仁從低限繪畫中的條紋繪畫(stripe painting)取得靈感,但在畫面中加進更多屬於東方書法的用筆特色,「永」字系列便是其嘗試之一。目前移居北京創作的洪紹裴,其創作一直關注於在畫面上以顏料的堆疊來形塑出或具象或幾何的立體造型,例如他常以單色畫布為底,再將壓克力顏料塗在矽膠膜上,堆疊至一定厚度後在顏料快乾時加以塑形黏貼至畫布,使繪畫同時成為淺雕塑的表現,〈992個1.6×1.6×1.6公分的粉色立方體〉無論在命名與製作手法、表現上,皆趨近於低限主義精神。
(藝外Atritude 15期,2010.12,頁9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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