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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讓藝評寫作仍然是件值得投入的事? 》文 / 王聖閎

親愛的V:

提筆寫這封信給你,一方面是因為此次「寫信」的專輯邀約,必須以較淺顯易讀的方式討論現今藝術評論遭逢的問題。另一方面則是我也認為,或許值得就我們平常相處時就已觸及的一些情境與討論面向,來談談這份「志業」。當然,在情感上我(非常心虛地)曉得,妳大概寧願收到我寫的文筆粗糙的情書,也不願是一封探究藝術的生硬文字。我承認,上述的開場多少有點厚臉皮。

只是,也許關於這份「志業」妳始終有份納悶深埋在心裡:如果藝評的報酬率如此之低而難以成為一項足堪糊口的工作,如果它即使在藝術圈裡似乎也不怎麼重要,甚至,它已為我們俗常的生活帶來如此多的不便,那麼藝評究竟所為何事?聰慧如妳,曉得我當然不會搬出一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更不會是基於什麼陳腐荒謬的信念。但在絕大多數時候,妳也只是貼心地尊重那是我的「選擇」,而不過問太多。這使我更加覺得,我多少得為這種不負責任給一個起碼還說得過去的說辭,或至少該說說評論的價值。

提到藝術評論的價值,妳最常聽到的可能是這樣一種說法:藝評的重要性在於打開藝術作品的意義層次與詮釋空間,並積極開發各種閱讀分析的可能面向。「可能性」是這裡頭最常被期待的,無論是意義展延的可能性、與不同脈絡對話嫁接的可能性(這不同於策展工作從展示角度去經營、創造的對話關係)、拆解重構的可能性、創造性閱讀的可能性、翻案(歷史公案)的可能性……。總而言之,評論總是假設這些或那些的「可能性」,汲汲於從藝術作品這一深邃的大地層中,考掘出各種琳瑯滿目的符號碎片,或者翻攪出一個又一個柳暗花明的論述場景。但偶爾,妳會斬釘截鐵地告訴我,其實妳要的不多,或許只是一些淺顯、直白但精彩的「故事」,一些簡單扼要、讀來會令人感興趣的相關報導,再加上一點點不會太難以下嚥的幾句準確評語就好。再有些時候,妳會面有難色,甚至帶點閃躲的眼神回望著我,然後小聲地說出前面這些需求。這不禁令我反省,這種追求深度意義的話語生產模式背後,會不會同樣存在某種無形的暴力?而對於作品意義的無限耽溺,雖能推說是種純粹的「求知之樂」,但最終會不會落得有些一廂情願?

妳不是不願展開關於藝術的討論——往年一起看金馬影展時,妳也是會如數家珍地談論各家冷門片子中那些細碎鏡頭與場景的——而是那種總是預設著「既深又廣的知識參照系統」的話語模式,是妳會小心翼翼地避開的。因為那就像是座巨大深黑宛如無底漩渦一般的話語森林。談影像談文學談歷史,拉岡、德勒茲、班雅明總像是鬼魅般的樹影前後左右糾纏不清。才小心地繞過了柄谷、馬克思、康德匯流交織的小溪,卻又在迷失在巴岱耶、阿岡本、海德格的迷霧裡。即使好不容易找到通往森林邊陲的荒煙小徑,前方恐怕還等著布希歐、葛羅伊斯與畢夏普……。

我曉得,令妳在意的其實不是藝術的知識參照系統本身,而是穿越它的艱難。因為存在於妳我之間,同時也存在於每一個人心中的知識資料庫之間的差異,是如此地巨大。若能將之描繪成一方地圖,那麼這幅藝術知識布置地圖的分布形態將會極度不均勻,或者變化速度之快令人難以跟上。以致於,這種關於藝術的深度討論模式不是不重要,不是沒有對話的餘地,而是它有時太過累人,必須耗費極大量的心力(即使我們都有默契不以拗口掉弄書袋的淺白話語進行仍是如此)。

更不用說,在日常生活庶務已如此繁重,而又已有太多煩心的公共議題資訊必須緊追更新,並費力去辨別過濾的今天(且不說近期白熱化的反核議題,就說那些總是令人感到沈重、彷彿永無寧日的家庭問題:越活越像小孩的父母親情緒、隔壁街坊鄰居的閒言閒語、下個月的帳單開銷問題吧),關於藝術的深度討論往往只能在心有餘力,或者特意將精神力儲備好的時候進行。「這樣的深度討論,就先留給你們學有專精的藝術圈人士去進行吧!今天請先讓我缺席。」有時,妳微笑的沈默像是在給這樣的暗示,而我慢慢也懂得識相地打住,不繼續強加我那總是貪婪而無節制地想拓展深度的過度膨脹自我。

也正是以此為起始點,促使我構思去年那篇將「耐心」視為一個考量藝評寫作之重要面向,並據此反思展覽生產模式的文章:〈失控的迴圈,與不再有耐心的藝術世界〉(註)。因為關鍵比較不是文字深淺與否的問題,也不是中式、德式、法式等跨語境翻譯的問題,更不是論述方式是否過度哲學化的問題。我假設,在這展覽產製速度已然失控,且資訊量與工作量皆超載的藝術環境裡,有一種令總體性觀察或個案長期追蹤都變得越來越困難的巨大疲乏。我相信是這樣一個結構性的、全面性的疲乏,致使所有關於藝評(以及藝術作品)的充分閱讀、緩慢沈澱乃至於縝密回應的現實條件,都變得越來越難以維繫。

不過,我在一篇關於〈失控的迴圈〉一文的後記裡曾特別說明:儘管我企圖描述一個好整以暇的閱讀情境正在瓦解的現實景況,但這樣的批評立場並不能簡化為某種「藝評的慢活主義」。因為關鍵不在於偏執地標舉:「慢即是好」,而是在面對概念意義最稠密、內在組織結構最為繁複的藝術作品(和展覽)時,我們缺乏去贖回更多自主性步調的能力。同時,對於如何創造一個能夠保有充分心力的健全環境,也欠缺根本而徹底的反思。這於是形成一種詭譎的情形:在這條件日漸苛刻的領域裡,有時「如何長久面對那巨大疲乏感」這件事開始像是在考驗你個人的根本誠意:考驗你是否能夠展現最大程度的「耗費」(時間的、經濟的資本、體力和心力);考驗你是否真具有某種熱切無比、超克一切阻礙的「藝術之愛」。我知道,這聽在妳耳裡或許有那麼一點自我耗損式的荒謬。

綜合許多不鼓勵「耐心」的相關因素,造就了一個「藝評不怎麼重要」的現實。儘管我仍然相信:恰恰是在人們駐足於作品跟前,苦思如何劃破沈寂而不可得之時,恰恰是在既有藝術議論皆陷入無話可說的困窘境地時,藝術評論的工作才真正展開。但在今天,這種讓「藝術話語得以延續,或者令舊有討論獲得新生」的魔幻時刻不再被重視,或至少,不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樣地需要。除了前述所說的結構性疲乏之外,我大概還想的到以下幾個原因:

有時候,是因為藝術的討論就只有表演性的意義。例如那些看似意在解決爭端,實則只是讓諸多藝術山頭各執一詞,輪流拿麥克風的政治性話劇。有時候,藝評只具備裝飾性的意義。例如那些宛如固定配件一般出現在畫冊的前幾頁裡,或者發生於展覽系列活動之中的座談會儀式(為了微薄生計,我必須承認我也參與過幾次這種裝飾性的工作。)再有些時候,少部分的人甚至根本就把那些以挖掘作品意義層次、打開閱讀面向為己任的人盡數貶斥為「江湖術士」,甚至認為今天已是一個倚靠藝術產業經濟力,倚靠實質交換資本實力(檔期、機構空間、名貴收藏品數量……)說話的年代。而所謂的深度藝術討論幾乎就是整個資本流動結構最末端的事,甚至,根本無濟於事。

無論上述哪種情形,藝術評論都是最被邊緣化,最無足輕重,或者最不被需要的東西。但這些都是較為外部性的現實原因。尚有另外一個屬於藝評書寫歷史發展的內部性成因:相較於過去藝評可能必須擔負「解譯」作品各種幽微意涵的功能,或者在19、20世紀之交的藝術宣言時代裡,扮演為特定藝術理念說項、代言的職責,今日的藝評已不再囿限於,同時也不再滿足於單純的中介性工作。但正因為如此,我記得妳不只一次向我抱怨,當代的藝評書寫反倒吝於為那些無法在場參與、無法親眼目睹的第二層級觀眾(secondary audience),貼心地提供一點基礎資訊。確實,如今它已越來越常遠離一般的再現性描述,而每每直接轉入理論探究與意義推敲的分析工作。另一方面,當代藝術展呈形式的日趨複雜與多元,也使得討論作品的話語越來越不可能代替作品本身(同時也不再有必要這麼做)。有時候,這便是觀眾捨棄藝評,而只想看作品的主要原因——如果恰巧藝評文字又不若作品本身有趣的話,更是如此。

妳一定會想問:既然如此,那麼是什麼讓藝評寫作仍然是件值得投入的事?對此,老實說我還沒有不會心虛的肯定答案。但我會說,藝評的價值在於能與同時代的藝術家之間保持一種長期但有距離的「閱讀—伙伴」關係。這雖然不同於策展人與藝術家之間的「共同工作」情誼,但藝評能夠扮演一種真摯的讀者角色。簡單地說,試著當一位理解深刻而充滿洞見的讀者,就是評論的基本工作。由此延伸,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二個價值:藝評可以是種透過寫作形式帶給他人幸福感的一件事。對此妳或許會感到有點詫異,因為除了那些顯而易見賺很大過很爽,總是四處喝紅酒開趴的人們,以及那些招搖撞騙的藝術投顧、都更建案、特展∕文創∕公共藝術承包廠商之外,「幸福」兩字不太像是會與這憤世嫉俗、充滿頓挫經驗的當代藝術圈相關的字眼。但如同我去年底在臉書上寫下的,這個「幸福」並不是指「獲得重要獎項、成為國際藝術家、展覽大賣、學院卡到位、成為人生勝利組……」這類事情,而是:

如果我們都願意承認,能被他人認真對待、閱讀與理解,是一件幸福的事。那麼「藝評所謂何事」就有一個初解:除了深刻的批判與洞見之外,評論還必須是以前述這種形式來給予他人幸福感的一件事。(如果我們不過快地片面將此解讀為一種相濡以沫的話。)這裡幽微地蘊含著藝評之力。

換句話說,是在這樣的基礎上,藝評總是盡其所能地打開作品的詮釋空間,並且積極開發出各種分析面向、貫穿其內外複雜晦澀的理論地層,才不會真的只是一件自討沒趣、一廂情願的事。因為,閱讀的窮盡乃至高文字密度的書寫,才真正地做到了深刻理解該有的打底工作。也正因為如此,藝評才會不捨於那些在藝術作品內外,從未被充分指認辨識、捏塑建構的隱晦意義,以及那些一不小心就會被遺落、掩蓋的幽微聲音。因為它總是希望重新探勘出作品的潛在面向,使之宛如璀璨光芒一般閃現於我們面前,那怕只是一瞬,都能照亮理解作品、理解世界的嶄新路徑。

或許可以這麼說:在最理想的狀況下,這樣的書寫便是藝評贈予其心儀神往之作品的一折情書。因為很多事情,都是從深刻理解開始而慢慢有了改變——正如同妳我之間。我想光憑這點,便足以讓藝評寫作成為一件值得投入的事,不知妳是否也同意呢?

  妳的

聖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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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見,帝門藝術書寫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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